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知好歹
刚出宫门，就见司辛急勿勿的赶过来。我才觉，刚刚在殿堂内并未见到他。&1t;/p>
走近了，司辛微微颔行礼，“太子殿下，神女！”&1t;/p>
我回头望了望晨光下的龙渊宫，皑皑晨光的笼罩中显得那么苍白而又不真实。&1t;/p>
“司辛大人，皇上一直都这样萎靡不振吗？”&1t;/p>
司辛攸地抬头，惊愣的目光紧紧打量我，好似我说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1t;/p>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赶紧澄清解释，“只是看着皇上龙颜憔悴，实在担忧。”&1t;/p>
司辛这才收敛了神色，微微点头，“皇上最近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还不许请御医。”&1t;/p>
“他这样，怎么能好？”&1t;/p>
“司辛大人，有劳你多费心，照顾好父皇。”太子向司辛微微低。&1t;/p>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向别人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1t;/p>
司辛忙侧身躲开，恭敬行礼：“太子殿下严重了，这是卑职应当做的。皇上那里还有差事，卑职告退。”&1t;/p>
太子点点头，司辛走了很远，他仍静贮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1t;/p>
“太子殿下应该多抽空来看看皇上。”&1t;/p>
“父皇不喜欢别人见到他这个样子。”太子收回视线，缓步前行，神情淡漠，话语清冷。&1t;/p>
这人，当真无心吗？刚刚还感动于他对皇上流露的温情，这会儿，竟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来。&1t;/p>
“可是，他是父，你是子！”我有些气不过。&1t;/p>
他黝黑的眸幽幽流转，冰冷中带着惊异，“父、子？”&1t;/p>
我忽然无话，而又想到，他似乎跟康玄阳一样，只知君臣，不知父子，心下又觉得悲哀。&1t;/p>
清官难断家务事，大抵就是如此吧。习惯的皇室的君臣礼敬，哪里会懂平常百姓家的父子天伦？&1t;/p>
“太子殿下，有件事阿离不知道能不能说？”&1t;/p>
太子眉头微动，凛冽的眼里流光一闪而过，“能说不能说你都是要说的，说吧。”&1t;/p>
我喉头一噎，这人存心堵死人呢。闭上眼睛，让这一口气沉下去，然后再睁开，扬起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脸。&1t;/p>
“南灵现在和我们签了三年和平条约，不久……玄麟也会回去南灵，南灵和东康的战事算是消停了，接下来太子有什么打算？”&1t;/p>
麟儿这个名字刚到嘴边，我蓦然想起在大牢的时候冰山太子的威胁警告，又连忙改口，生怕莫名其妙的又被冻成冰块。&1t;/p>
太子流转的眸光一沉，泛出丝丝冷意，带着直刺心脏的敕令，“这些事你不许插手！”&1t;/p>
“为什么？”我下意思的就反驳，“我……”&1t;/p>
“本宫说了，不许！”&1t;/p>
轻缓的吐音透着山雨欲来的风暴，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犹如千斤重真压的心口喘不过气来，阴鸷幽冷的眸光如有实质铮铮盯着我，盯得我周身骤起一层寒意，怯从心起，不由自主的后退，想要远离这座能将人冻僵的冰煞。&1t;/p>
“记住你是个女人，身为神女，只需做好敬神殿的祭祀祈福之事，安邦定国，朝政天下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过问的！”&1t;/p>
这就是所谓的：女子不得干政？他的意思是：我即使作为神女也只能做些装神弄鬼骗骗人的把戏？而且还只能在敬神殿？&1t;/p>
朝政天下不该我过问，我还懒得过问，国家兴不兴跟我有什么关系？&1t;/p>
太子在意的是掌控天下，可我担心的是康玄枫。&1t;/p>
康玄枫的生死还握在西瑟那琳，哦不，是宝西王妃的手上，让我怎能不担心，不着急？之前，一直担心西瑟借口起挑起战事，南灵趁虚而入。现在和南灵之间有了和平条约，西瑟起战是迟早的事，既然这样，何不早做准备？还需忌惮一个小小的宝西王妃？&1t;/p>
“更不许去招惹西瑟使臣！”&1t;/p>
……&1t;/p>
“本宫会找人看着你。”&1t;/p>
“你——”我心火四起，暴跳如雷，“你这是非法拘禁。”&1t;/p>
太子冷眼一挑，阴冷的眸光幽闪，“什么意思？”&1t;/p>
……&1t;/p>
啊，啊，我简直有种想杀人的冲动。&1t;/p>
太子等不到回答，转身就走，我烦燥的余光里似乎撇见太子在转身的一刹那嘴角微动，心头的阴霾顿散，有种拨开云雾见太阳清明。&1t;/p>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1t;/p>
算了吧，他向来是掌控全局的，西瑟使者和康玄枫的事情他心里肯定会有所衡量，我也不能急功近利。又想到了什么，几步追过去。&1t;/p>
“还有件事想请太子殿下恩准。”&1t;/p>
皇上刚说，小事都可禀由太子处理，那么柳儿的事应该不算是大事吧。&1t;/p>
“说！”&1t;/p>
极其简洁的一个字，甚至听不清喜怒，不过，他一直以来也几乎是没有喜怒的吧。&1t;/p>
“柳儿孤苦无依，我想请太子恩准把她留在敬神殿……”&1t;/p>
他脸色陡然一沉，吐字坚硬凛凛：“本宫会挑选好的宫娥侍卫……” &1t;/p>
“柳儿怎么就不好了？”我不禁火冒三丈，刚刚压下的心火同时窜起，容不得旁人说我身边人的半点不好，比说我自己还甚。&1t;/p>
“她照顾我竭心尽力，小心谨慎，无微不至，有什么不好了？”&1t;/p>
“你……”他冷眸深幽，“你怎就不知好歹？”&1t;/p>
“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自会辨晓！”我有几分赌气。&1t;/p>
“你明知她的出身……”&1t;/p>
“原来是为这个？”我顿时心凉，无比幽怨，“我竟不知太子殿下您是这样想的。也是，您是高高在上，金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我们不过是出身青楼的卑贱女子，入不了您太子殿下高贵的眼！”&1t;/p>
“你应知我并无那个意思。”太子着急解释，放软的声音颇有几分无奈。&1t;/p>
“我倒真不知金贵的太子殿下您是什么意思？柳儿出身青楼，入不得您的眼，我也是从青楼出来，难道能得您高贵的太子殿下的垂怜？”&1t;/p>
“你能不能不这么刻薄？”冷眸渐渐烧起了火。&1t;/p>
“我刻薄？是，我是刻薄而又低贱，不该天真的求您尊贵的太子殿下！柳儿的事我自会去找皇上，凭他对我的宠爱，我就不相信要不来一个侍女。”&1t;/p>
“你敢！”逼近的是赤裸裸的威胁。&1t;/p>
我心头一抖，转眼一想，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吧？该生气的人也该是我吧？这样一想，不觉扬了扬下巴，气势凛然道：“那就试试！还有，麻烦您——高贵的太子殿下离我这个青楼女子远一点，免得脏了您高高在上的尊荣。青平，我们走！”&1t;/p>
我怒气冲冲转身就走，眼眶立刻苦涩而酸涨，别人再怎么把我说的不堪，我也不在乎，但是，他，他怎么可以？&1t;/p>
不过，他又是谁呢，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乎？&1t;/p>
“阿离——”&1t;/p>
背后传来他似恼怒似冷傲又似无力的呼声，我只如未闻，飞快的小跑着离开有他的地方，怕再呆下去，眼眶里的泪会忍不住滑落。&1t;/p>
不知跑了多久，在觉得他不会看到的时候才逐渐停了下去，高高的昂起头，看刚刚还晨光初照的天空，这会已是乌云滚滚，头顶上时不时的辗过几声闷雷。&1t;/p>
老天爷，你是看到我的伤情了吗？所以你也觉得悲伤，想要下雨？&1t;/p>
“神女，早些回去吧。” 青平担心道，“看这天，怕是要下大雨了，秋雨凉，淋不得的。” &1t;/p>
我咽下了眼眶的酸涩，转头望她，凄然道：“青平，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过是个从青楼出来的卑贱女子？”&1t;/p>
“神女怎么会这样想法？”青平惊愕张舌，惶恐中带着虔诚，“神女是九天玄女下凡，是上天赐给东康的神物，是恩泽天下的神女，天下人神仰还唯恐不恭呢！”&1t;/p>
我不禁苦笑，“你也这样想吗？当真认为是我是什么神女？”&1t;/p>
“您本来就是神女啊，不然又怎么能驱散蛇群，几语就解与南灵与西瑟边境战事？奴婢虽不懂朝政国战，但神女仁爱，对宫娥侍卫都和主子一般看待，奴婢就亲眼所见，亲身所体，这可是一般人都做不来的！”&1t;/p>
青平单纯的小脸上充满了敬仰和崇拜。&1t;/p>
我展颜一笑，不禁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一直都告诉自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自己么，如今又怎么会如此伤心难过？&1t;/p>
回到流云阁，斜坐在窗前看天空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晶莹的雨滴落在地上，激起一阵阵水珠雾霭，迷离而空幻。&1t;/p>
忽然很想康玄枫，心性单纯的康玄枫，他从来不在乎，或者不知道在乎我的不堪和过往。只有他才会给我毫不保留的关心和真诚的笑颜。&1t;/p>
想到康玄枫离开时，板着脸的冷漠疏离，心尖一阵疼。一向乖巧听话的康玄枫为什么会脾气？他只是一个孩子，因为心情不好了脾气，哄哄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赌气呢？他现在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望着秋雨哀叹，是不是还担心着我会不会离开他？&1t;/p>
想到初见时，他纯洁美好的犹如天边挂着的雨后初晴的彩虹，清新靓丽如一道洌澪温泉注入五脏六腑。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会生气，会赌气，会冷战？会说一些让人不知所措、无所适从的话，会有那样狠厉的手段和冷漠的让人心惊的眼神，让人爱不能，恨不得，又不由自主的心甘情愿的深陷沉沦。&1t;/p>
越是这样想，我心里就越揪紧生慌，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评判这些事情，我只知道，我想去见他，非常的想，也应该去见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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