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全力以赴

三角城，张家临时驻地。
时日有限，所以此中设施极是简陋；而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黑袍人又是专为赴死而来，所以他等除去随身之物以外，再无它物，因此他等大多都是席地而坐。
虽是如此，但此间氛围并不显沉闷。
相反，除了极少数人在默默以丝绢拂拭兵刃外；大多数人都是三五成群，高歌豪饮，放浪形骸。
并非是在破罐子破摔，而是在庆那｀吉丧｀之喜。
若是登高俯瞰，便可见得那一簇簇由黑影形成的｀花朵｀直直蔓延至那地平线尽头。
此中情形，实在难以表述。
总而言之：杂而不乱。
呜～
随着那声经久不散的浩大声轰鸣声传荡开来，一艘淡青色的碟型飞舟破空而来，转瞬即至。
此间众人只是抬首一望后便又专注于己事去了，显然早己见怪不怪。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伴着那四散飞射的草屑和烂泥，青岩舟稳稳停好。
而后舱门无声洞开，一个个黑袍人列队行出。
“想不到老子临到头来，还能坐上这个宝贝走上这么一遭！”一个体态臃肿的黑袍人才下飞舟，就是连连感叹。
“老子也没想到，嚯～那装饰、那速度，真他娘的气派！下辈子老子说不得也能投个好胎！到时老子也买上两艘——一艘开着玩，一艘他娘的丢角落里吃灰……”一个身形精瘦的黑袍人接下了话茬。
“哈哈哈哈，就你他娘这德性？先不说有没有下辈子，就算是有！你他娘的能投成人身就是积了八辈子大德了！说不得就投身成了狗，到时若是有缘再会，放心：老子的米田共绝不会予他人，不对……是他狗。”或因不满其言语轻浮，那个体态臃肿的黑袍人立时对着那个体形精廋的黑袍人连声讽骂，
“说得你他娘比老子好得到哪里去了似的？若是来生再会，说不得老子又得吃上一顿难以下咽的腥臊猪肉。”那个体形精廋的黑袍人不甘示弱，当即以牙还牙。
“老狗！你他娘说甚？”那个体态臃肿黑袍人好似被戳到了痛处，壮硕大手己是摸上了腰间宝刃。
“说你怎的？要练练？”那个体形精瘦的黑袍人也是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己是抽出了一柄细剑。
“往手！”
在二人口角即将演变成血斗时，一个黑袍人闪身至二人中间，强行隔开了二人。
与周遭那群冷眼旁观的黑袍人不同的是：这人黑袍前胸处纹有一截寸许长的褚色树枝。
……
别看他等这般，有些不着调，但俗语曾言：寒门难出贵子。
他等能活到今日，并且能有这份修为，就己不知胜过世家子弟几分了。
张柏玉在青岩舟上见得那一幕后，如此自我安慰道。
实际情况？若是将一百名世家子弟与一百名小族中人一起丢到血影群山之类的险地深处，同为明我境的世家子弟可能会十不余一，甚至全军尽没；而小族中人有极大机率无损而归，二者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但若是挑上一百名世家子弟与一百名小族中人正面对决的话，形势就会彻底逆转。
而现今他张柏玉面临的就是这第二种状况。
“幸而他们死志己生……”
不错，死志己生，但小心思不减分毫。
你当真以为那二人是往日有仇、旧时有怨，才会在见面之后分外红眼？差矣！他等或许在此之前连一面之缘都不曾有得。
那是那二人脾性恰好都很是火暴，以至水火不容？非也！人老成精，他等都己这般年岁了，又怎会只为了区区几句口角，就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中发生予盾，甚至差点赌上性命？
况且……咬人的狗不叫。
那为何会如此？试探！
他等是在试探此役中张家人员的素养如何，看看有没有偷机的可能——人皆有求生之念，哪怕是天寿将尽，也总有人不舍其命，若能不死，还能赚得大量功勋，何乐不为？
此役暴发的终究是太过匆忙了，此刻隐患尽显——世人在看到了张家那惶急丑态之后，难免有人生出了异心。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张柏玉的沉思，将其从无边愁绪中拉回了现世。
“进！”
“报：斩空、黑魔二舟还需两个时辰才可行至三角城，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还请公子示下！”一位黑袍人推门而入，抱拳一礼后肃声向其请示道，
“可有风家舰队行踪？”事关他之生死，张柏玉不敢待慢，当即振声问道，
“己出魔影泽，将至泗水城！”黑袍人立时答道，他是张家五千死士之一，因旧绩良好，便被张柏玉暂命为此间主事人，现在看来，应是名不虚传。
“军法队如何了？”张柏玉再度追问，军法队直接关乎此役胜负，其责监察死士，若少其臂助，那神州城就不知又会添多少黑户了。
世间不知有多少法门可以以假乱真，死士'死'后，张家难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予其功勋？
“三千五百八十九名军法队员业己就位！每艘追光舟中都有名二十名队员，可领二十小队！若每队五人，则刚好可将公子所罗人马尽数辖尽，其尽是心细之辈，公子大可安心！余下余族人也己隐于其中，为之策应，以为万全！”黑袍人当即将自己两日成果一一报于其知，言简意赅。
这才是张柏玉乘上青岩舟四外收罗死士的根本原由：他不经战阵，有自知之明，若他亲自上阵，怕真是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好，族叔果真大才！这两日辛苦族叔了！”张柏玉慎重一礼后诚声答谢。
“不敢！此为份内之责，还请公子示下。”黑袍人还礼之后，继续问道，声色己然柔和几分。
“令：军法队立即收拢各自辖下人马，两个时辰之内重签契约！能否做到？”张柏玉眸中冷光一闪，冷声传令。
“公子英明！在下即刻去办，若有差错，愿献项上人头！”黑袍人银面之下那双虎目之中闪过一抹欣慰之意——重立契约费时耗力，看似作用不大，但此举不仅可以定下大部份人的心神，又可以绝了那小部份人的胡思乱想，还可以令他等重新忆起主次之别，从而重树张家威仪，总之一举数得，妙用无穷。
此役终是太过匆忙了，众人皆见张家狼狈：连战争型飞舟这等重宝竟然都用来运输人员！
所以，那些人立契时，不知有多少人做了手脚，献上的不是本人魂牌。
本就位处于下风，若再军心不定，如何取胜？
处此等不利境地，最怕主事之人自以为是，幸好……
“如此，便有劳族叔了！”张柏又是慎重一礼，
“不敢，告辞！”黑袍人还礼之后，转身即去，尽显利落之风。
待其无踪后，张柏玉又是颓然坐下，又陷入了无边愁绪之中。
……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两个时辰转瞬即逝。
咚～咚～咚！
“进！”
“报：黑魔、斩空二舟己至，血契己尽数重立，各队也己尽数归位，还请公子示下！”一位黑袍人推门而入，正声禀道。
“开启扩音法阵，准备出发！”
终于来了！
我命由我！
“是，只请公子移步舰桥！”黑袍人肃声领命，运起内气，震死了怀中那只一心虫。
果然大才，连我心思都可尽数窥尽……
“走！”念及此处，张柏玉又是心安了些许，不过现今绝非胡思乱想的时机，故他只是微微一征，便又继续大步向舰桥行去。
……
青岩舟，舰桥内。
“公子，请！”一众黑袍人分作两列，余出了一条宽广大道。
其尽头是一座高台，通体都好似白玉所铸，流光隐现，极为不凡。
此台有一丈见方，高九尺，可延那玉质台阶登于其上。
此玉台通体是用上等宝材初云石铸就。
初云石并非地养天生，而是大师以秘法复合冰玉、玄金石、赤火沙等天然宝材所练，其中上品色泽如那晴空白云一般洁白无瑕，故而得名初云。
因其质地细腻，可以承载大量符文，所以最得阵师之喜……
此玉台便是那青岩舟之舵，凭借此宝，仅需一人便可以将之操纵自如。
……
仅仅数步之距，张柏玉又是杂念横生。
因为……此玉台说不得就是他的断头台。
他不想死，所以越行越慢。
但……还是到了。
他不知何言，想了千言万语，临到头来，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静，不……是死寂。
……
……
……
终于，他说出来了，仅有十二字，却令万人齐沸！
一艘艘追光舟腾空而起，直向泗水城电射而去，舟上乘客无不热血沸腾，一路上声浪盈天，直欲震碎天穹。
……
……
……
“张家今次恩赏：增添三成！出发！”
这是张柏玉凭那甲等权限，能做到的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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