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愿者

世间最不值钱的事物就是性命，但最值钱事物的也是性命；有人万晶不易，有人一文不名。
能参与、敢参与本次战役之人，其性命自然都是有价之物，只是贵些罢了。
张柏玉有甲等权限，资源不缺，但他仅有三日！亡命之徒数不胜数，但三日之间，他又能聚几人？
怎一难字了得。
……
“黑魔舟至！”
“青岩舟至！”
“斩空舟至！”
“己佂追光舟一百七九艘，内中货物己尽数卸载，补偿清单如下……”
“百家第一舰己经搜查完毕，并无紫晶宝矿踪影，请公子示下。”
……
张柏玉收得三艘丙极战争型飞舟到来之讯后，并无丝毫喜意——若不出其所料，它等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百家的第一舰队中没有紫晶宝矿？
意料之中。
……
“令：张齐族叔将此舰队中所有人的所有须弥戒都一一查验，若无所获，再纵其离去。”
百家的第一舰队之所以任由他家搜查，无非是想缩减此战规模；此法虽是得寸进尺，但那舰队中人，十之八九都归属于那些三等小世家，这些人最擅隐忍之道，在悬空利刃胁迫之下，绝不敢造次，出不了乱子。
之所以多此一举，无非是想借此泄愤而已——他也是人，他怕他坚持不到三日以后就疯了！
至于纵他等离去？他等虽与那些有斩我境高人坐镇的二等世家是同盟，但也是竟争关系。
若张家当真灭之，不仅令仇者大快；说不得还会令今次大战规模再度升级。
须知百家之百只是虚数，在千年的积累之下，百家实则己经足有万家之多！他们之间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张家做了真正出格的举动，谁知会惹来多少麻烦？
一百七十九艘追光舟？
多也无益，余下时间不多了，便这一样吧。
“令：各部整顿行装，准备出发，目标：三角城！”思及此处，又借此间萤光望了望远处那个己经流尽银沙的沙漏，张柏玉当即向水幕中输入神念，向其下属传讯。
诸事尽毕之后，此间又只余空无。
呯！
在被空无同化之前，一只手掌当空一击，灭去了那面晶莹水幕，而后一道白影径直起身，大步踏出此间。
在其起身刹那，其眸中一抹冷光一闪而逝，竟将此间阴暗驱散了片刻。
……
说道三角城，就不得不再度提及神州城的势力划分了。
神州城及其所辖之地在地图上呈圆形。
之所以会如此，只因神州城所辖之地都是以神州城为中心，向周边层层扩散的，可以将之视作一个同心圆。
地处圆心正中的自然是那卫城十六家占据的神州城内城区，此间以那百丈坚壁为界；再外面一环便是那外城百家所居的外城区了，有元气稀薄的无人地带为界；再外边就是那环神州城而立的长存百国了，每国之间也有无人带为界，经渭分明；继续向外便踏入那无法之地了。
何为无法？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无法之地也分作了两环。内中那环是人族所属，此间由无数先行者开拓，有无数小族、小势力散于此间，他等大多都是从｀家猪｀中脱颖而出，其能在长存百国亿万人口中崭露头角，自然也不是易与之辈。
能人之辈出，如那过江之鲫。此间还每每有杰出之人更进一步，得证那斩我之境——从百家之盛，便可看出一二。
须知去往那方大世后，还能得全身而退者，百不余一！而仅仅是这些黯然退场的'失败者'所组建的势力，便可与内城十六家这般底蕴深厚的大族二分神州城，便可知其一斑了。
更外间便是那妖族之属了，暂且不表。
言归正传，那三角城便是小族所筑之城，位于百国之外的无法地带中，立于一片几近无际的平原之上，隐于一片青葱碧草之中。
此间碧草虽得天界灵气滋养，但能聚气化宝者寥寥无几。
而无利不逐的小族之所以聚居于此，甚至筑城，自然有其因由；此间碧草名为青玉草，其叶如剑，笔直而立，昌盛之时一株便可有百叶，高可达丈许，最为三角蛮牛所喜。
而三角蛮牛顶上三角可制上好灵香，再加上其性格温顺，血肉中所蕴元气也是不差，这才引得来人在此筑城，蓄牧为生。
……
今日，三角城。
万里无云，风光大好。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麻衣少年勿勿奔行于一处草屋群落之间，一边飞速奔行还一边大呼小叫。
此间之屋尽为青玉草晾干编制，虽颇为精致，但难掩蛮荒之风。
“何事如此惊慌？”一位同着麻衣的老者闪身现于少年身前，拦住少年后肃色问道，
“追……追光舟！”少年惊惶未定，气息不稳，所以言语时难免有些吞吞吐吐，
“几艘？”老者神色一变，肃声问道，只因那三角蛮牛虽妙用颇多，但长势极缓，而今正是那三角蛮牛肥硕之时，若是来者不善……
“据第十七号哨口所报，其遮天蔽日，不知其数！”少年虽是理顺了气息，但还是没有定下心神，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令奉与老者后颤声言道，
“什么？”老者神色大变，劈手夺过玉令，向其注入神念。
半响之后，老者木然的眼眸中方才绽出一抹灵光，也顾上那依旧立于原地、不知所措的少年，立即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令，向自家兄弟传讯。
不管来者善与不善，全力以对便是！
……
半刻之后，一群麻衣老者聚于三角城城北，他等无不垂垂老矣，暮色满面，皆是神色凝重的举目远眺。
一刻之后，在他等木然神色的注视之下，一个遮云蔽日的雄壮飞舟群飞速临近、滞空、降下……
咔吱～
咔吱～
咔吱～
……
密密麻麻的清脆断裂声传来，连地一片，将此间氛围衬得越发压抑。
庞大的追光舟舟身轻而易举的将位于其下方的青玉草压弯、折断、碾成稀泥，那传出声声'悲鸣'，令观得此景、闻得此音者有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他等仿佛从此景之中窥到了自已家族的命运，神色也越发苍白。
咚～咚～咚……
一连串仓门大开之声传来，那群老者面色之上越发精彩，心中煌煌不安之意也是更甚。
追光舟中人才没有闲心管那三角城中众人的所思所想，待仓门开启之后，一队黑袍老者立时闪身而出，四散而去，湮没在了茂密的青玉草从之中。
……
“怎么办，老大！”一名老者向为首那位麻衣老者暗中传念讯问道，其眸中那抹焦急之色越来越盛。
“召回族中子弟吧，将我等宰杀好的三角蛮牛内从库中取出……”为首那名老者回首后向此间众人轻松笑道，
“老大？”数人惊疑不定的质问打断了老者后言。
“老七、老九，特别是老三！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每逢大事，应细细观察，而后随机应变！你等都历时几百春秋了！怎的还是如此眼拙？”想来那位被称作老大的老者心情不错，逢此境况，竟还有闲情训斥那几个出声质疑他的人。
“你看看老五？人家都大有长进！”老大指着一名正在传讯的老者连声赞道，
“我听老大的。”老五抬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老大：“……”
“算了，你等这辈子没救了！仔细看看他等都是些什么人！”被呛得无话可说的老大，回神之后气急败坏的训斥道，
迎接他的是一群迷茫的眼神。
老大：“……”
“看身法！身法啊！算了……我还是直接说吧，他等十人中至少有八人用的都是张家的五木桩法！”老大无奈认输，
“张家人来三角城做什么？”又是数人异口同声问道，
老大：“……”
“你等有多久没有查看血影令之讯了？”老大无奈问道，
众人沉默不语，垂首不言。
“张家和风家又要打起来了……”老大一巴掌将老五拍醒，打散了他射入血影令中的神念之后无奈言道，
岁月当真可怕，生生将他们这群刀口舔血的恶狼碾磨成了邻家老翁……
“真的？”在场众人无不神色大亮，齐声问道，
还好——近百载的怡弄儿孙，他等依旧还是当初那群吃肉恶狼！
“本想给你等一个惊喜，不曾想张家竟然直接上了我们三角城……”老大一副失策之后遗憾万分的模样，
“那我等？”老五激动问道，
众人虽皆是无言，但都目露渴求之色。
“人生三大乐事，又怎可少了我等少山十八狼？”老大振臂一呼，豪气冲天，似重回了那热血的少年时光，
“哈哈哈哈，大哥英明！”众人无不豪气大笑，
“先将自家后辈小子寻回，卖了三角蛮牛肉后，再去取出我等宝器，今日！我等重归！”老大豪气言道，
“是！”众人豪气应声后，立时四散而去。
……
“呼～”老大目送他这些兄弟远去身形，暗松口气，拂了拂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后才笑叹道：“想不到我庞三狈差点晚节不保……”
不错，他也是猜到了来人身份后，方才偷偷取出血影令……
还好忽悠住了这群老兄弟。
又望了望那己停好的庞大飞舟群，麻衣老者身形一闪而没，转瞬无踪。
观其举止，不知有多矫健，哪还有先前的迟暮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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