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青衣男子

还未到晌午，观音山上还是雾霭沉沉，远远看去，即可见到山腰的山神庙。此时的山中有些寂静，阳光洒下，树影斑驳。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丛林间飞来飞去，倒是给这冷寂的观音山增添了不少生气。

        山中一弯清泉顺山势急流而下，延着清泉极目望去，便可见山腰下一条羊肠小道横跨其上。

        此时，一行人正在那道上，衣装整齐，手执兵刃，竟是一队官兵。为首一人，虬髯满面，正是那郭秋。

        一行人行至山神庙前。官兵们兵刃尽出，轻步细声地拥了进去，片刻，又退了出来，报道：“大人，她逃了。”

        郭秋“嗯”了一声，吩咐左右分散寻人。若有发现，哨声为号。众官兵听令散去，只剩下三个人，郭秋和一个近卫，还有一个却是中年乞丐。想来正是昨日城中报信之人。

        中年乞丐道：“大人，昨日我和小栓远远地看到一男一女，就在这山神庙里的。虽然离得有些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肯定便是大人描述之人。”

        郭秋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小栓他人呢？”

        中年乞丐强笑道：“昨天见了那俩人之后，我便让他远远地盯着那女贼。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竟然不在附近。”

        郭秋皱眉道：“我只怕那余雪平已发现了被人盯梢。”

        中年乞丐也是有些担心，知道小栓多半被发现了。突然鼻子一动，中年乞丐向前跑了几十步，片刻又折返回来，回来时面带喜色。

        中年乞丐喜道：“大人，小栓在前面留下了记号，他们应该是往山下去了，还没走多久。”

        郭秋面色一喜，当即随着中年乞丐往山脚行去。路过那有记号的地方，却并未发现有什么特殊的记号。

        中年乞丐见郭秋疑惑，回头解释道：“小栓在这里撒了一点药粉，药粉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说是药粉，其实不过是乞丐们在野外露宿时用来驱臭虫蚊子用的。

        郭秋细细一闻，果然有一丝清香，若不注意，还真闻不出来。没想到这乞丐的鼻子比狗还灵，远远地就闻到了。

        观音山密林深处，有三人艰难向山下爬去。一个年轻男子，一个红杉女子，以及一个小乞丐。正是文思昭一行人。

        文思昭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喘了一口气。余雪平脖颈之间也是出了一层细汗，她倒不是累的，只是肩伤未痊愈，痛的。

        看起来，三个人中，最有精神的，反而是那小乞丐。小乞丐见两人停下，也坐了下来，准备休息。

        小乞丐讨好地笑道：“文公子，咱们再走上一会儿就能下山了。”

        文思昭却道：“我只怕还未到山脚下就要被你累死在这山腰上了。”

        小乞丐苦笑着，道：“这也没办法，官兵延山路上来，我们若是走大道，定然要被发现的。您放心，这条小路我走过很多次，比走大道还近，只是不大好走而已。”

        余雪平捋了下垂在耳边的发丝。冷冷道：“我只希望你莫要耍花样，若是我们能安全下山，便放了你。如若不然，你可就有苦头吃了。”

        小乞丐忙赔笑道：“小人绝对不敢耍花样，两位放心，天黑之前便能下山！”

        “不敢？”文思昭突然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倒是很敢！”

        余雪平一愣，不知文思昭想说什么。

        文思昭又道：“其实，我早就奇怪，我前些天也经常往来于山下和庙之间，半天时间可以来回一遍。可今天跟着你走，却是走了半天还看不到山脚的影子。”

        小乞丐强笑一声，辩解道：“这条小道确实不大好走。公子您也走得不快。”

        文思昭走得虽不快，却也不慢。余雪平开始也有些惊讶，这男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倒是耐力极好。走了许久，自己都有些累了，他看起来却比自己还轻松。

        若不是先前曾将他劫持为人质，余雪平几乎都要以为他也是习武之人，内力精湛。

        文思昭道：“是这样吗？不过，我却想看看你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

        “东西？”小乞丐诧异道：“什么什么东西？”

        “这却要问你了，在右边口袋，”文思昭脸板了起来，像是要吃人的样子，道：“我心中怀疑你是不是带着我们在山上绕圈，自然更加注意你。却发现你每隔一会儿，右手就要伸进去口袋里。开始我只以为你想要拿什么东西，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小乞丐顿时目露骇然之色，跳了起来，想要拔腿就跑。余雪平眼疾手快，立马擒住小乞丐，手伸过去，从小乞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余雪平喝问道：“这是什么？”

        “药粉。”小乞丐差点哭了起来。

        “什么药粉？”

        小乞丐有些犹豫道：“驱蚊除臭虫的药。”

        文思昭问道：“这药是不是有股淡淡的清香？一路上我偶尔能闻到一股清香。”

        余雪平拔开瓶塞，先给小乞丐闻了一下，确定不是迷药，又自己闻了一下。

        “确实有一股清香。”心中早已了然。定然是小乞丐用这药粉留下记号，想让人发现。女子心中大怒，竟然被这小乞丐戏耍。好在文思昭心细，发现了他的诡计。

        正要动手教训小乞丐一番，突然心中警觉，松开小乞丐，往身后一闪。

        “砰”的一声，一杆长枪，电闪而至，从眼前穿过，刺穿在右手边的一颗大树上，枪尾犹自抖动。余雪平伸手一摸左脸，一抹红色血迹。若不是闪得及时，这一枪就要了穿头而过了。

        余雪平心中大骇，电光火石间，一大汉飞奔而至，一拳袭来，势如千钧。却是那虬髯差官郭秋。

        少女急忙脚上用力，想要侧身闪过这一击。然而少女本就与他实力悬殊，又加上肩伤未愈。一声闷吭，拳头眨眼便至，落在右肩之上，好在不是砸在胸口上，不然此刻就要毙命于此了。少女虽然活了下来，但这右边手臂怕是要废了。

        少女闪过这两次攻击，咬牙忍痛，左手长鞭一卷，落在头顶一根树枝上。少女借势一荡，跳了开来，与虬髯差官拉开了八丈的距离，站定。

        文思昭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见女子摇摇欲坠，跑过去扶住女子。

        郭秋见此，皱眉道：“文公子还想要救这女贼？劝你速速离去，我念在杨老板的情份上，可恕你相助贼人之罪。”郭遵口中的杨老板当然就是杨笑佛了。那天杨笑佛和文思昭坐在一起饮酒，好像有些关系，郭遵好像也不想得罪杨笑佛。

        文思昭闻言，好像吓了一跳，为了这女贼落得个从犯之罪倒是不美。

        “郭大人误会了，我之前都是被这女贼胁迫，迫不得已的。”文思昭赶紧摆手，放开身边女子，想要撇清关系。

        郭秋有些鄙夷地看了年轻人一眼，心中暗骂一声软骨头。却也乐得如此，至少不会开罪杨笑佛。

        女子心中一阵凄苦，与文思昭两人在山中相处数日，文思昭虽然话语不多，女子却也看出来这男子对自己颇为照顾。少女平日看似冷言冷语，心中却是对他极为感激。两人虽没有发生什么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暗生情愫的剧情，却也是慢慢地相互信任起来。

        女子此刻见文思昭瞬间与自己撇清关系，心中莫名一痛，有些伤感。转念一想，他本就与自己毫无干系，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害得他也要受牢狱之苦，更非自己所愿。

        余雪平想到这里，于是对文思昭冷哼一声，恨道：“我还道为何官兵会发现我躲在山上，定然是你怕被我杀，偷偷地跟官府告密的，是么？”

        文思昭不答。

        郭秋见两人分开，随手扯下一根树枝，一声暴喝，飞身过去，就要擒住女子。

        余雪平本还有余力一搏，此时心中气苦，竟然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闭目等死。

        郭秋飞身空中，突然身形一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落了下来。

        “谁？”郭秋落在地上，喝问道。同时，手掌一伸，手上竟然捏着三颗松果。郭秋心中微惊，还有高手在此？

        未及多想，一阵笑声传来，笑声过后，一个青衣男子从一棵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男子带着一副鬼面具，青目獠牙。

        郭秋暗自警惕，问道：“你是何人？”

        青衣男子还未说话，余雪平突然惊喜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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