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少女心事
时值早春，天气微寒。
清晨的观音山还在云山雾罩中。日已上三竿，暖阳高挂。阳光洒下，破了春的寒意，扰了鸟儿的清梦，去了山中雾气。
一行人行走在山间。有男有女，共八人。男的都是紫衣长衫，女的一律粉红薄衫裙裾。都是手中握着一柄剑，缓步行来，边走边向四周呐喊，像是在寻人。
领头一个男子身方脸圆，虎背熊腰，行走之间，步履稳健，一副老实忠厚的样子。身边并排行走的是一个女子，女子年纪颇大，估计有三十多岁，却也面目清秀，容颜娇俏。
女子面色有些焦急，手做喇叭状贴着脸，大声喊了句：“小师妹！”
声音传了出去，响彻山间，却是无人应答，只有一道道回声传了回来。
女子突然道：“师兄，你说小师妹会不会离开这山里了？”
身旁面色敦厚的男子闻言，摇了摇头，答道：“不大可能，师父说小师妹身有重伤，和一个男子在一起。又怕官兵抓捕，肯定还在山上。”
说到师父，女子有些担忧道：“也不知和师父交手的那人是谁，竟然能伤了师父，武功之高，实属罕见。”
忠厚男子叹道：“世间高人多不胜数，只是我们没遇到罢了。知道如此，今后吾等自当更加勤勉才是，切忌自满。”
女子叹了口气，道：“我要是有小师妹那等天赋就好了。她比我晚入门十年，竟然学得比我还快。”
忠厚男子笑了一声，道：“你若要赶上小师妹，倒也不难！”
女子急忙问道：“师兄有什么办法？”
忠厚男子道：“你只需要比平时多花两个时辰来练功，自然就能赶上了。”
女子撇了撇嘴，嘟囔了句什么，不再说话。行了片刻，女子又大声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
余雪平躺在荆棘丛中，眼睛望着天空。伤上加伤，右臂更是经脉震断，还不知能不能医治好。就算好了，恐怕以后武功也是大退。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本是沉痛的打击。然而，少女却并无多少伤感，对于自己的伤势也没多想，反倒在想着文思昭。
文思昭天刚微亮就一个人摸索着出去了，说是去找些吃的。这荒山野岭，要找些东西吃并不容易。少女想到这里，肚子一阵咕咕叫，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肚子未进一点东西，还真是有些饿了。也不知道文思昭找到吃的没有。未及多想，一阵枯枝断裂声响起，定睛一看，却是文思昭回来了。
文思昭脸色微喜，从衣衫里摸出两个青色的果子，扔给少女。余雪平伸手接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文思昭道：“只知道没有毒，可以垫垫肚子。”
“你怎知道没毒？莫非是你先试吃了？”少女担心道。
文思昭摇头，道：“我这么怕死，怎敢不知什么东西就吃。只不过我见到这青果树上有只猴子，啃得津津有味，这才敢吃。”
少女这才放下心来，就要咬一口，突然，又是一阵咕咕响，却知不是自己的肚子响，这里除了自己，当然只有文思昭了。余雪平看了眼手上，青果并不大，一个人吃都不够。心道这男子莫非自己没吃，倒是给自己留了两个？
“你也吃一个罢。”少女纤手一伸，递了一个果子过去。
文思昭摆摆手，道：“我刚吃过了。”
少女不信，坚持道：“我也吃不了两个。”
文思昭笑道：“我确实吃过了，你若不信，你先咬一口果子便知。”
少女微启朱唇，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突然张口，作势欲呕。原来，这果子长相虽好，但吃起来却是极为难吃。少女强忍着吃了一个，腹中饥饿稍解。
余雪平看着另外一个果子，却怎么也吃不下去，先放在口袋中，又问文思昭道：“刚才你出去，可曾见到官兵？”
文思昭闻言，面露古怪之色，道：“官兵倒是不曾碰到，好像都撤走了。只是我远远见到一群人，七八个的样子，往这边寻来。”
少女精神一振，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离得远，只见到几个黑点，看不清模样。”见少女颇为欣喜的样子，文思昭问道：“是你师门的人？”
少女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
文思昭也是有些惊喜，这些天在山上早就淡出鸟来了。眼下若是她师门中人来了，自己倒是不需担心这么多。虽然官兵也不会轻易放弃抓捕行动，但他们人多，总会有办法的。
文思昭忙道：“那我们快些去找他们？”
女子有伤，斜靠在一颗树上让自己更舒服点。看了文思昭一眼，道：“你这么急作甚？”心中却是想，若真的是师兄找来，便不用在这山上躲躲藏藏的了，两人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少女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有些不舍，只觉得和男子在这山中长住下去也无妨。
少女见文思昭如获大赦的样子，心中来气，恨声道：“你这么急着走，可是想着终于要摆脱我这个累赘了？”
文思昭一怔，见到少女面色不愉，双眸间一丝忧愁一闪而过。那愁思仿佛会传染般，瞬间传到文思昭眉目间。
文思昭避过头去，只是道：“山中无岁月，这几日和你在一起，倒是真的差点忘了时间了。”
少女闻言，心中一喜，暗暗想道：他这话是何意？可是和我一般的想法，也觉得两人在山中虽苦，但也乐得其中？
少女面色微红，见男子站在荆棘丛外，向远处望去。宽慰道：“喂，你莫要找了，若真是我师兄，他们自会找来的。我行动不便，去寻他们很是麻烦。”
“我只怕此处偏僻，他们未必找得到！”文思昭皱眉道，却也知道少女所说是实。
少女笑容一绽，肯定道：“他们一定找得到的。”
文思昭察觉到少女肯定的语气，回过头来，见少女笑靥如花，突然醒悟，问道：“你可是留下了你们门中记号？”
“不错，其实，你背着我逃命的时候，我就想到师兄妹可能会找我，所以留下了些记号。”
文思昭摸了摸鼻子道：“我怎没发现！”
少女笑了笑道：“那记号颇为隐蔽，若是你都能随意发现，那那些官兵想要发现记号找到这里，也是不难的。”
文思昭暗道，这女子也是心细，这么危急时候，还能想到这么多。突然，神情一肃，马上又笑道：“他们果然找来了！他们喊的小师妹看来就是叫你了！”
少女也是倾耳听去，并没听到什么声音，却也知道文思昭耳朵灵敏，他这么说，想来便是真的了。
果然，半刻钟后，一行人走到附近，领头男子喊了一声：“小师妹！”声音有些沙哑，想必是一路喊来，也没停歇。
余雪平大喜，忙回道：“大师兄！”
大师兄几人好不容易劈开路边荆棘，见余雪平靠在一棵树上，有气无力的样子，本是欣喜的面色一变，急道：“小师妹，你伤势如何？”
“只是右臂使不上力，没什么大问题，大师兄你莫要担心。不过，你可有见到师父？”余雪平两人逃走之时，师父还在跟差官缠斗在一起，差官功夫不弱，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如何了？
大师兄皱眉说道：“师父受了点伤，不过应该无碍。我们还是快回去再说吧。来的时候未见官兵，别等会碰上了。”
“嗯，师妹宽心，咱们先回去再说。”说话的是一女子，面容姣好，三十多岁的年纪。
余雪平调笑道：“嗯，大师姐，等会还要让你背我下去才是。我浑身使不上劲。”大师姐欣然应好。
大师兄早看见小师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子，面色苍白，青色儒衫上沾满了泥土灰尘，一双眼睛满是惺忪睡意。知道就是师父所说的那个男子，忙拱手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文思昭！”文思昭道。
大师兄感激谢道：“这些天，还要多谢文公子相助我师妹了。”
文思昭摆摆手，笑道：“莫要谢了，还是赶紧领我们下山，请我大吃大喝一顿才是正经。这几日在山上天天吃野果，早就淡出鸟来了。”
大师兄哈哈一笑，声音豪迈，用力一拍文思昭肩膀，笑道：“文小兄弟说的极是，咱们现在就下山，下山之后，想吃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大师兄见文思昭说话爽快，不像文人，倒像是江湖中人。于是称呼立马从“文公子”变成了“小兄弟”。这大师兄自己看起来倒也是豪爽不羁之人。
大师兄一掌拍在肩上，文思昭感觉肩上一沉，却摸着肚子道：“你要小心，莫要被我吃穷了，我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那三十左右女子背上余雪平，听到男子这么说，心想：你倒是个吃货！只是这个吃货也不知有什么本事，竟救了小师妹。又见小师妹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男子身上，心中暗道不好，不会是小师妹与这男子在山上相处多日，竟暗生情愫？
好在余雪平听不到师姐的心声，不然也要感叹一句：女人的直觉果然可怕！
余雪平听到文思昭这么说，也是笑道：“大师兄，你请了他，可也要请我吃饭！”
大师兄回过头来，颇为溺爱的拍了一下师妹的脑袋，笑道：“你瞎凑什么热闹。再说，就算请你吃，你也是像平常一样只吃几片青菜叶子。”
余雪平笑道：“我平时是只吃青菜，不过现在，我也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牛了。”
大师兄一脸苦笑，道：“你们一人一头牛，再加上我自己能吃一头，加起来三头牛，看来我要把我的青冥剑卖了才能请得起你们。”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女弟子也是掩嘴轻笑。一行人倒是有说有笑，向山下走去。只留下孤零零的山神庙还矗立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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