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局（2）
“父亲”
碎石遍地，尘埃浮扬，华制庄严的殿堂在战火后是刺眼的一片狼藉。
她不忍环视，只将掌中的小手握紧，前往王座的步履难掩心中的焦虑。
他紧紧跟随着姐姐的步伐，目光满溢惊疑地应对这几近坍塌的殿堂，众多疑问几乎挤满脑海，直到——
熟悉高大的身影，恍如雕像般沉寂着。
“父亲。”
“雷伊。”
那具雕像应声别过身，没有预想中悲哀愤怒的情绪，布伦达紧紧地望着他的父亲。
一如既往威严的面孔，此刻是平静得诡异。
而雷霆身前，便是那破碎的王座。
血液，接触到的瞬间布伦达双目圆瞪。
难以言喻的血量，在四分五裂的王座、在撕裂的地毯、在四处零碎的石块，血红如龟裂般遍布。
父亲的沉默、姐姐的颤抖。
大伯。
脑海刹时空白，阵阵蜂鸣回彻，悲伤如潮水上涌。
往昔平静美好的日子一幕幕浮现，大伯逐渐朦胧的身影，所有难抑的悲痛融为水珠，直至模糊了全部从眼角滑落。
“嗯？干嘛都这么安静啊。”
闻声，雷霆身体僵直一瞬，雷伊也没了往日沉稳冷瞪而去，大殿所有士兵举起武器皆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循声望去。
“战争结束重回和平，都高兴点啊~”
漫不经心且轻佻的话语像是在打哈欠那般懒懒传来，只见是一身黑白劲装的红发天使步履轻缓，身旁一个漂浮的圆球时刻紧随着。
“……天使大人是有要事相干？”
平静的话语从雷霆口里道出，眸中不亚于雷伊的厉火被死死钳制。
“那肯定是啊，怎么敢浪费你雷霆亲王宝贵的时间呢？”
无视了他们面目的阴沉，目光晃悠悠地定格于四分五裂的高位，嘴角扬起漠不关心的弧度。
“啊，应该是——雷霆雷皇。”
闻即，惊愕之余布伦达手掌赫然一紧，红色眼眸迎撞上他的视线，雷霆所谓的天使大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回以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雷王星总不能一直群龙无首吧？现在残缺的状态可是很容易被趁虚而入呀~”
脚步缓然定格，在他认为与他们绝佳的距离停住时，才晓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
哎呀没办法嘛，接下来的重头好戏怎能不让他兴奋？
“当然神使也预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接下来我应他的命令，在此期间的新皇即位为其坐镇。”
雷伊的目光猛然勾向派厄斯，紧接着落向高台上的雷霆，那面孔的平静尽收眼底，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派厄斯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对此雷霆是异样的沉默。
“还有，我这次带来了”
派厄斯忽然一副“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的表情，布伦达冷眼腹诽着这拙劣的演技。
一招手，那漂浮着的圆球在他的指示下移至前方，赫然吸引众人目光的它此时是黯淡无光的灰白。
“前雷皇遗落的珍宝。”
珍宝？
深刻地认为那红头发男人嘴里没有多少真话，布伦达敌视地盯着那颗圆球，心中不免为珍宝二字打上了双引号。
他已下定决心，无论是多么强大恐怖的东西，但凡有一丝会危及雷王星，他一定会
还未等布伦达默念完自己的决意，伴随一阵声响，那只圆球缓缓开启。
里面有人？布伦达定睛一看，当视野中那副面孔清晰的刹那。
“！”
雷伊看清里头那许久未见的女孩，心脏刹时如惊雷几道横劈，低垂的手臂随之紧绷。
瘦小的女孩托盛于内，沾满泥尘的紫发，残破衣服下红污交杂。
与刚才所想的相悖，布伦达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时满脑子混杂错乱的思绪，在看到那脸颊上可怖的颜色时全然消散。
“你把她怎么了？！”
“嗯？噢！”
正奇怪那小鬼头怎么还没有醒来时，派厄斯注意到了那面色窒息的青紫，他恍然大悟般拍了下头，在布伦达溢满怒火的视线下，自嘲般笑着拎起奄奄一息的艾妲。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了舱内是封闭的，嗯——距离关进去时过了多久来着？要是死了就糟糕了呢。”
“你！！”
这样将生死轻描淡写，将他人痛苦看得不值一词。
忽然，空气与尘埃凝滞，四周赫然腾升的电花，派厄斯只觉身体的一阵颤麻，他转眼看向那浑身萦漫蓝紫元力的男孩，似有赞叹意味地吹了声口哨。
或许仍深陷震惊中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这次雷伊没有遏制提醒，就在被怒火扼住理智的布伦达就要冲向红发天使时。
“雷狮，停下。”
“可是父亲！”
而派厄斯则是充作未闻的模样，一只盈满元力的手掌覆至艾妲的额前，仅呼气间那脸颊上的僵紫便迅速消退。
那紧紧闭笼的眼眸，刹那间迷蒙紫红显露，派厄斯见状也便淡淡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
砸落在地的艾妲忽然倍感痛苦地开始喘息，用尽全力汲取空气的她紧紧蜷缩着身体。
“艾妲！”
“雷狮。”雷霆沉声说道。
“布伦达。”雷伊回神后出声遏制。
这沉重与严厉的话音扯住了前进的脚步，他咬牙着原地站稳，紧虑的目光落在那浑身狼狈的艾妲。
这里是？
耳边似有人不断地在说着什么，呼吸终于顺畅后撑坐起身体，待到视野终于清晰。
一地斑驳血迹、破损零碎的高墙、高大的男人、布伦达的姐姐
哥哥。
和其他两人站在一块的男孩，熟悉的面孔上神色异样的苍白。
明明以前再度相见时的心情，那难以压抑的喜悦，现在艾妲竟全然没有了这种感觉，倒不如说，这样破败的地方不容许这种情感的存在。
“还好没有就这样轻易死了，要不然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还真是不敢想象。”
压抑，极低的气压笼罩着全部，而她似乎就是此刻的主角。
惊愕、畏惧、疑惑、忧虑——
这些种种好像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完全不明白，所以为了不被别人扣上莫名其妙的罪名，只能什么都不能做。
“神使可是很喜欢这孩子呢。”
神使？神使是什么？
话音一落，朝艾妲投来的目光中，多了份愤怒甚至是怨恨。
“天使大人是在说什么？我们不可能有遗落在外的皇族。”
雷霆垂眼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眉头紧皱之下面色是无比地严峻，而听到这话布伦达才彻底明白了红发天使的意思，他惊讶地望向不知所以的艾妲。
“嗯嗯果然是不会相信，那这样不如用你们皇族什么，呃——元力觉醒？对对，元力觉醒。”
“为什么要这样把这个女孩推给我们？”
派厄斯一瞬的沉默后开始掩面大笑，应该是满足于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他面容略有舒缓地轻佻道。
“你们皇族的事我当然不在意~不过就这样把本该享有皇族身份的女孩，丢在外头整日风餐露宿的不太好吧？”
什么？他说的话……
“而且我不是说了，神使很—喜—欢—这个孩子嘛？”
究竟是——
布伦达面对这一连串挤塞而来的信息，在震惊与猜疑杂乱的情绪下，先前的愤恨憎恶被这些重重叠盖，怒不是怒、疑不是疑得混沌不堪，他愣在原地不知以何种目光望向自己的“妹妹”。
“好了好了！闹剧该结束了。”
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完全不是想要就此结束的表情。
“去吧，回到家人身边。”
派厄斯捞起瘫坐在地的艾妲，似是要将她涣散的目光重新聚集，在艾妲脸前摆了摆手后随即抬手一指。
家人？
顺着指头看去，与布伦达相仿的瞳孔里，是冷漠至极的目光，仿佛遭受当头一棒般，艾妲立即低下头。
哪怕她再怎么愚笨，也能凭感知察觉到这里不欢迎自己。
那哥哥呢？在前方的他，和他们是家人的他，此刻又会是什么目光？但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抬起头了。
“去啊，诶呀怕什么嘛。”
一直观察两边态度的派厄斯推着僵直不动的艾妲。
像是位于两个同极磁铁间，进也不是退也不得，无形的推搡在艾妲眼里看来，是厌弃、是憎恶、不被需要、甚至是不该被爱。
好奇怪，这样奇怪的场面，是我做错了吗？是我究竟……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音量极低的疑惑拌着祈求从她嘴里流出。
抵抗前进的途中艾妲依着老人之前的教诲，回想一切、寻出过错、汲取教训。
【绝对不能接触皇城之人】
是因为这个吗？
可越是刨着不存在根的泥土，各样的负面情绪就越是深埋，恶水污染了净土逐渐生根，若继续放任成长，定然会遮蔽双眼操纵思考。
“艾妲”
世间生灵既有避光自然也有趋光，而往往人是向光而生，艾妲自然也不例外。
“艾妲。”
吓得震了一下的艾妲应声扬起头，终于传达到的声音，抑制了恶种的滋长。
与周围一众高大的人比起，他的身形是如此的小，但那步伐却是比任何都要坚定，紫色瞳孔里清清楚楚地映着她那逐渐扩大的身形。
无视那个天使玩味的视线，布伦达朝艾妲伸出了手。
“一起回去吧。”
一如那天的滂泊夜雨，唯独朝自己伸来的手，撕破弥漫的黑，光芒投了进来，污浊的芽迎刃而断。
“我还能再跟你讲故事吗？”他笑着试图唤回失神的女孩，询问里满含鼓励。
她打起精神回以男孩一笑，随后举起手。
虽先前存有犹豫，不过这次，她稳稳地再次牵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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