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大婚之日


秋以桐默然不语,令梁岑瑞有些不解,拉了她的手说:“为什么忽然之间又不说话了,一会给我希望,一会儿又叫我不安。好像之前,我听人说你本是戴着芍药钗出宫的,却一转头又戴了玉兰钗来到秋府。秋儿,你在故意折磨我么?”他端正而严肃地望着秋以桐,眼神里有闪动的光芒,好似走廊外正下的秋雨。

        她心里一酸,只觉得分明是命运在折磨她,才这般出尔反尔。她还是不知道如何解说,便笑了笑道:“我只是想到夏天的雨可以很快就停了,秋天的却绵绵无尽头,我只是有些厌烦这雨了……如此,而已……”

        梁岑瑞便一笑,抬头向天上看一看道:“你若烦了,我便让这雨停了,好不好?”

        秋以桐抿嘴一笑道:“你虽然是皇上,却未必管得了雨神吧!”

        “你不信?”他的脸庞倒好似晴朗的天空,不再是足够白皙的色泽,却更加阳刚,明朗的好似一直盛着阳光。那幽深温柔,又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又如浩瀚的天空一般,透着神秘。

        秋以桐其实一见到他,就觉得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可是让雨停……她眼眸一转,心虚地说:“不信!”

        “好……你等着……”他望着天空,眯眼一指道,“看着那里,一会儿太阳便会在那里露个面,听我数三声……”

        秋以桐含笑听他数——

        三,天空中还飘着微微细雨,如丝、如雾、如纱,地面的水洼泛着轻微的涟漪。天空是灰色的,风吹来,鼓动她与梁岑瑞的衣衫,空气中便飘扬着他们的的衣香,丝丝缕缕的……

        二,这一声他很久之后才数了出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毫无变化,雨丝被风吹到她的脸上,那凉凉的触感,才使她发现,她一遇到梁岑瑞便心慌意乱,羞红的脸发着烫……

        一,她等着看奇迹,却发现一切如常,正想借机嘲笑他两句,却在忽然之间,发现空中有不甚明亮的光线。太阳果然在他说的地方露了脸,不甚辉煌不甚灿烂,暖暖的好似暗夜里取暖的一团火……

        他说的,果然做到了!

        秋以桐一时哑然,指一指半晴的天空向梁岑瑞玩笑道:“你跟雨神真的认识啊?”

        梁岑瑞笑道:“还好……前天一起喝酒,他跟我透露,说是太阳公公想在这个时辰露一露脸,一睹未来皇后的芳容。”

        仿佛被雷电劈中,秋以桐在刹那间失去知觉,望着梁岑瑞那双与黄七一样的眉目,难受得直掉眼泪。她实在不懂,为什么一切要那么像,在晓晴水阁的那一天,天空突然放晴,黄七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她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候,天空、湖水、阳光都绽放着别样的风姿,一切都美到失真。

        逝去的时光,明明不可能回来,为什么往事却要在崭新的时间重演……

        “黄……七……黄七……”她为这一句话几乎要昏过去,转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她面对着皇上,她未来的夫君,竟然叫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她羞愧难当,然而那从心底涌出的酸楚岂能一下子平复,只好转过头去。

        可是梁岑瑞并不计较,而是温柔的扶住她说:“秋儿,你怎么了?”

        若不是声音不像,这问话的断句也是一样的!从她心底挣扎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她低声念出来:“对不起……曾经黄七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她还以为自己早已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事到临头才明白,原来泪水依旧肆无忌惮。

        他轻抚她的脸庞,温声道:“看来,你并不愿意想起他……”

        “假如……假如只是那一天,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想起,只是后面发生的事,太让人难堪了。更何况,我已经决定了和你在一起,心里不应该装着他,可是我……”她怯怯地望向他,不知道怎么办。

        梁岑瑞的眼睛里满是疼惜,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拦,让她靠在自己胸膛,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没关系的,我不计较这些,此后的路是我陪着你。我不该再让你想到他……”

        秋以桐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地泪水干在了脸上,心里也安稳下来。阳光虽然微弱,却有着暖暖的温度。她平复下心情,便轻轻推开他,为打破尴尬便笑道:“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让雨停了下来?难道你真跟雨神有交情?”

        梁岑瑞笑一笑道:“那便又是一个索然无味的答案了——我只是懂得看天象。”

        秋以桐笑道:“这个答案很好,那么明天会是个大晴天么?”

        梁岑瑞道:“不是,明天还是半阴不晴的,后天才是大晴天。到那时,立你为后的圣旨也就一起来了。”秋以桐微微一愣,想梁岚璋指使的大臣还跪着吗,准备怎么办?不过,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在他面前总没什么难题可言……

        秋以桐已想不起来使她成为良娣的圣旨是怎么写的,只依稀记得许多赞美之辞,进宫的种种礼节,亦是繁琐无比。这一回进宫与前次有种种的类似,不过更隆重。

        皇上大婚,自然是该普天同庆,京城与全国各地奉喜诏,人人都要穿红戴绿,家家要张灯结彩,临街的商铺更要挂红绸。秋以桐盘算着郭茜痕等人应该还在归途中,也一定会听到这个消息,而她才刚告诉茜痕自己是不会当皇后的,现在又是这样,真不知日后要如何解释。

        到了典礼那一天,秋以桐穿着华贵的礼服坐在轿中,还想着会不会向窗上一瞥,恰好就看到周潜光。外面有太多观望的人,许多穿着大红官袍的人在发放喜饼,拥挤热闹,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怀孕已有八个月的江芷。她不会来,那么周潜光也应该不会出现……

        她让自己死了心,不再去看,更何况头上带的饰物实在沉重,不宜转头乱看。她头上是三重宝石的皇冠,九只镶了珍珠的金凤集在皇冠四周,每一只金凤嘴里又衔着珍珠串,前面又是一道珍珠垂帘,随着轿子微微震颤,冠顶边缘又镶了三重宝石。仅头饰就如此,且不必再提身上的豪华礼服。华丽至此,也就意味着重量,秋以桐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贵妇人都十分端庄,总有些冰冷冷的高贵,实在是被这披挂所累。

        她被从皇宫正门抬了进去,行的许多礼,走的许多路都如木偶一般被人指引着。再后来,就进了新婚洞房,皇冠之上又盖了红盖头,便只能看到许多脚走来走去,匆忙却不显忙乱。再然后皇上进来,她心里一阵发紧,盯着地面出现的那双脚,停顿了下来,然后与她同肩坐在龙凤喜床上。她的盖头被挑开,房间里玉如意、瓷器、大红喜被上压着珠宝,满屋子里的贵妇人都穿着华丽,珠光宝气,红烛高燃,明晃晃使她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之后还有许多礼节,不过她脑袋被热烈的气氛烘得发烫,有些记忆模糊了。她只清楚记得一个长相端丽的贵妇人进上一碗饺子,她望着那圆滚滚的饺子,还在心里发了痴:我不吃荤的,万一是肉馅的怎么办?于是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只轻咬一点边儿,入口的味道令她“咦”了一声儿……

        众人便问她,“怎么了?”

        她便说:“生的……”她还在心里想,应该是太忙了,膳房忙中出错,也不应该责怪。可是却听到满屋子的人都在欢快地笑,连同梁岑瑞也是,她才明白其中含意,暗笑自己傻。

        终于大婚礼成,贵妇们都向皇上与皇后告退。她们鱼贯而出,渐渐消失到看不见,夫妻二人才算真正正眼向彼此端望,都不约而同得地长舒一口气。梁岑瑞抢先一步问:“你为什么叹气?”

        秋以桐久久地微笑,半晌了才说:“太累人了……”刚说出口,就想自己已成了皇后,不能再言语无忌了。

        不过梁岑瑞与她是一样的心性,暗向她做鬼脸道:“的确!好在只成一次亲……”说到“成亲”她猛然间想到她与梁岑瑞已是夫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一直傻傻微笑着。他拥住她,一直唤她“秋儿、秋儿”,问她为什么一直笑,为什么不说话。

        她便说:“我不知道该唤你什么,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本该称你为‘皇上’,可是你又不让,相公、夫君之类的,我又喊不出口……”

        “那可以直呼其名!”

        “梁岑瑞……你的名字挺绕口的……你排行在第七,我就叫你……阿七…………”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一个“阿七”却放大了声音,直笑了出来。

        梁岑瑞笑着与她一起“啊嚏”、“阿七”,笑到最后商量定,她以后称他为七郎,她则永远是他的秋儿。

        对一个人改变称呼,是对一段感情的总结,也意味着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开始。秋以桐对那一夜的记忆很鲜明,却羞于细细回忆。她想到她在春丽院时,偶然间听来一首诗:“深榭韶光染色浓,雀屏催开倩东风。只愁夕露凝珠冷,最怕春寒损玉容。嫩蕊折时飘蝶粉,芳心破处点腥红。层楼窈窕梦寐中,绣幄无情十二重。”

        当时的她只觉得诗中辞藻香艳,后来解得诗中意思,又羞又气地,只恨自己竟一直记得这样的诗。然而情到浓时,这诗句很自然就浮到心头,她记得她在他的左肩咬过,直到口中有些许血腥味道,才知道自己咬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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