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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这或许就是有了孩子的烦恼。尤其是像纫玉这般黏人的孩子,总是爱和父母凑在一起玩。平时倒是挺好,可夫妻之间,总有那么些微妙的时刻,不方便带着。可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却又不忍心拒绝。

        “好不好嘛?”她扭着胖胖的小身子,软软的哀求,“带着纫玉一起嘛!”

        叶臻几乎都要心软了,俯身就想抱起她,可他却异常的坚定,“不行,宝贝,今晚不行,乖乖回去,明天爹地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纫玉显然是很少被如此强硬的拒绝,看上去委屈极了,扁了扁嘴,眼泪啪哒啪哒的就往下掉,“才不要!纫玉,纫玉不要和爹地一起玩了,爹地是坏人,呜呜......”

        说罢也不再管他们如此,哇哇的哭着便跑了回去。看着那双渐行渐远的,扑腾着的小翅膀,叶臻愣在原地,有点心疼,“你非得把她招哭了。”

        苏牧天显然也没有料到她会那么大的反应,想挽回也是迟了,只叹息着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最近是越来越爱哭了。”

        想了一下,他又慢慢补充了句,“女人嘛,年纪越大,心思自然就多了,谁知道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莫名的戳中笑点,一时有点好笑,又有点生气,她只得低声一句,“胡说些什么,纫玉才三岁多呢。”

        入夜的上海大剧院,灯火璀璨,座无虚席。

        舞台上表演的是莎翁的经典之作,《罗密欧与朱丽叶》,缠绵悲楚的爱情,撕心裂肺的离别。

        其实叶臻不喜欢看歌剧,或者听音乐会,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俗人,抱着爆米花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看着没什么艺术含量的贺岁档的乐趣远高于在这种艺术殿堂里接受人生熏陶。梁薄就更不用提了,基本是艺术的绝缘体。

        所以这么多年在上海,居然都没有迈入过这个高大上的殿堂。

        舞台上,二人诀别的难舍难分。

        即使是生命的尽头,漫天飞雪中,那缕灰暗的天光下,朱丽叶的美丽依旧叫人屏息,那是一种古典的唯美与凄然,而她嘴边那抹压抑却又绝望的笑意,让叶臻有些怔忡。有点熟悉。

        更重要的是......那样的笑容,如此熟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很多年的,那些阴暗潮湿的过往,她拂去镜面上的浮沉,看见的那个人。

        “让他们用眼泪洗涤他的伤口,我的眼泪是要留着为罗密欧的放逐而哀哭的!”

        激昂的台词落在耳里,宛如在心口凌迟,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苏牧天轻轻拥住她,似乎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她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即使是彼此最温柔的爱意长存,也无法拯救痛苦折磨着的那对璧人。

        很多时候,爱情如此可笑,如此脆弱,不过是与现实妥协的,上天矜怜的一点恩赐,上天想要收回,甚至都不需要电闪雷鸣,一阵风就刮倒了。

        黑暗中,她泪流满面。

        “我妈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垂眸静静的看着她,小心翼翼且无比温柔,黑天鹅绒的底衬中,一汪碧幽幽的翡翠散发着夺目的光晕。

        叶臻有点惊诧,迟疑了下,却并没有接。

        他似乎已经料到了她的反应,并没有多大失望的神情闪现,只是唇边的笑容多少有些寥落,他抚摸着她柔腻的皓腕,轻声发问,“不想要么?”

        “......”她无言以对。

        舞台还没有落幕,那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还在被命运无情的玩弄,他极轻的叹了口气:

        “你今天早晨和我说,什么都不要想,就那样......可我不愿意,我希望想清楚了。叶臻你爱......喜欢过我么?”他细细摩挲她精致的轮廓,有些出神,“你喜欢过我么?是不是那个时候,无论我父母让你嫁给谁,你都会答应他们,都愿意,根本与我无关?你跟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么?都是他们让你说来哄我开心的?”

        叶臻抬起头看着他,从前那个自闭羞涩的少年,已变成如今阴郁却优雅的男子,只他的深情,始终未变。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水晶灯的光照射在眼睛里,有些刺痛。她低下头,感觉到眼里温暖的泪水,她屏住呼吸,生怕不小心便落了下来。

        叶臻点点头,又摇头,痛苦的不能自己。

        “叶臻,你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快四年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天,没有一晚,没有一句话是真的么?”他捧着她濡湿的脸,如此执著的,想要一个的答案。

        叶臻抿着唇,不置可否,他似乎已经不需要一个答案了,自顾自便能说下去。

        “我一直都记得你来的那一年,我们在一所大学念书,每天身边经过那么多人,可我感觉身边只有你,我和你一起做实验,一起在树上吃三明治,一起走在校园的每一个地方……我骑车带着你,穿过树林,离开伦敦,去各种地方……”他眼圈微红,微微笑着,望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叶臻,即使知道那么多,即使知道这么多年......这份感情对你来说可能都是假的。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希望......我能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我一直都认为我们如此相像,为了跟随自己内心的声音生活,为了摆脱过去那些挥之不去的阴霾,我们都为此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

        已经很多年,我忘记如何开心地笑,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世界还是有救的。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她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告诉我,那些都不是我的错。

        我终于等到了你,可是你来了,又走了,点了一把火,却又取走了所有的温度。

        你知道么,人感受过了光明,就再也不愿意待在黑暗里。

        “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了。“她刚刚启唇,还未来得及仔细言说,他却又心慌意乱的打断她,明明那么渴望,却又那么害怕听见,”我现在......再次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么?”

        华灯初上,一辆黑色轿车在静安的夜空下疾驰而过。

        “下周premiere  vision,我要去趟巴黎,主要行程资料在集团里,你找林特助要,都安排好了,挤一挤行程,我要在一周内回国,还有问下还在加班的同事,统计下这个月的订单,有特别标注的送到我这里来。对了,在我桌上还有一份地下室艺术家的名单,你跟他们联系下,把愿意和我合作的人都记下来......等等!”

        “什么?”一边正在飞快打字的秘书诧异的回过头。

        “不是说你。”梁薄摇摇头,神色焦急的冲着司机又重复了遍,“停车!”

        “刺啦——”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他从推门下车,对着某处墙头,有些不太确定的低呼:

        “纫玉?”

        昏黄的街灯下,只隐约看见,那处儿树木葱茏的所在,一只胖乎乎的小萝莉正蜷在庭院围墙的上方,胳膊紧紧的抱在铁栏杆上,瑟瑟发抖,一副进退不得的倒霉样子。

        “呜......你,你是谁啊?”她怯怯的往下瞄了一眼,身子连着声音都在抖,“咦?是......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微笑着颔首,“小家伙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她忙不迭的点头,吸了吸鼻子,怯怯的哀求道,“叔叔,你去帮纫玉找爹地好不好,纫玉害怕。”

        他表情僵了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爹地妈咪人呢?”

        被他这样一问,纫玉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他们自己出去玩了,不带纫玉,呜呜......不要纫玉了。纫玉想去找爹地妈咪,但是郁姨不让,纫玉只能,只能......”

        自己出去玩了,他们的夜生活倒是还蛮有滋有味的。他寥落的笑笑,不去深想,将目光又投向小纫玉。

        “是不是翻墙卡住了?”虽然很可怜,但是脑补出的场景却让他却很不地道的想笑。这小家伙倒是挺笨的,插了双翅膀也没让她飞下来。也没遗传她妈妈的丁点本事,记得叶臻小时候犯了错,被叶妈妈追着打,那翻墙的手段可是一等一的利索。

        纫玉也急了,“反正,反正叔叔帮我去找爹地好不好嘛?纫玉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种像小动物一样的可怜神态,配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真的很难让人拒绝。梁薄叹气,朝她张开手,“纫玉乖,跳下来,叔叔接着你。”

        纫玉警惕的看了他一会儿,却摇头,“不,不要。纫玉要爹地。”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有瞬间被刺中的伤痛,他黯蓝的眸子中,有什么东西正隐隐酝酿,如此对峙着,片刻,秘书从车里跑了出来:

        “老板,快来不及了,就快开场了。”

        梁薄没有理她,依旧看着纫玉,过了一会儿,才耐心而平静的继续开导,“可你的爹地不在这里,而叔叔现在很忙,也没有办法去找他,纫玉说怎么办呢?”

        “老板我们去通知她家人不可以么,时间真的快......”

        “你先过去。”他头都没有回的吩咐,“就说我会晚点到。”

        秘书犹豫了下,看到他有些不善的神色,终究是诺诺离去了。

        “纫玉要不要下来呢?或者就在这里等着他?”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却全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俩货团聚了....不容易啊,快夸夸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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