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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往事如烟(上)


曾经,她也有一双在看人时明亮而放肆的眼睛。即使是经历过钻心的创痛,也依旧没有洗去骨子里不服输的坚韧,顾盼神飞。

        多年之前,那个暮春夏初的某个傍晚,提着简单收拾的几件行李,伫立在伦敦街头,同样的繁华魔都,一般的车来人往的喧闹,却是全然迥异的风景。

        “是……黎恩老师吗?”

        独在异乡,拨打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号码,听见一个冰冷的女声,还是有点紧张。

        “嗯,我是黎恩。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么?”

        “我,我是我们导师推荐来的,啊不,是他推荐我来找您的,他姓徐,叫徐子莘,他说已经和您联系过……”

        话到最后,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因为那边一直没有回应,她甚至都不太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听。

        “黎老师?”

        “啊。”那边像是在忙些什么,她出声提醒过后才有所表态,“行,我知道了,子莘呐,确实和我说过这件事,这样吧,你把地址发给我,我让人去接你,先到我家等一会儿吧。我在忙。”

        “好的。”尽管是如此漫不经心,甚至是有些敷衍的态度,却仍旧让她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感激,“谢谢您了。”

        “不客气。”电话挂断。

        伦敦街头下起了细雨,阴冷冷的,她抬起头,恰好一抹冰凉的湿意落入眸中。

        有点痛。

        ……

        在苏家灯火通明的居室里不尴不尬的坐了很久,从白昼到黑夜,就在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先离去明日再拜访的时候,黎恩才终于姗姗来迟。

        她满心眼的希望在瞬间燃起,二人简单寒暄过后,黎恩接过她厚厚一沓的资料病历,等待良久,最终的结果——

        “这种情况……”她扶了扶眼镜,短暂的犹豫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导师应该告诉过你,很复杂,很艰难。”

        她一颗心脏瞬间提起,声音也连带着不稳,“是,所以他让我来找您,他说您一定有办法的。”

        “呵……”黎恩却只是淡淡摇头,“自己编排的吧?子莘不会这样说。一定?哪个医生敢这么说呢?小丫头,你自己也是学医的,不会不明白。”

        “我……”隐隐听出些不太妙的意味,她急的红了眼圈,“黎老师,求,求您,我就她一个孩子了,我想救救她,我现在不是医生,我只是一个母亲。”

        不知道是她的哪一句言辞触动了些什么,黎恩看了她好一会儿,神情略有松弛,叹了口气,重新埋首细看病历,又过了片刻,她问,“这孩子……早先接受过干细胞移植治疗,近期还接受过肾脏移植?术后效果怎么样?有排异反应么?”

        “是。”她点头,“干细胞移植是前些年的了,肾脏移植刚做手术没多久,都是她哥哥的,但是……两次手术都不是很成功,导师说维持不了多少年。”

        黎恩又思忖恒久,最终还是合上病历,“我也不瞒你了,这孩子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其中的刁钻其实你也明白,其实两个病都谈不上有多罕见,只是缠在了一起,实在是……很头痛。因为你单单治好了败血症,肾衰竭迟早得拖垮她,而治好肾衰竭,败血症迟早会再度引起并发,治标不治本。只有在同一时期尽早尽快治疗才有希望。但很难在同时找到合适的干细胞和肾源呐。既然当初她有一个同胞且配型完全契合的哥哥,你们又为什么要分在两次,而不是一并早早的把两场手术做了呢?”

        “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面颊滚烫的发烧,“那个时候,我,我想着……”

        “你想等别人的?”黎恩一针见血,随即淡笑摇头,“有时候啊,母爱在某些方面,总是有点自私。”

        “真的没有办法吗?”她几乎是哀求了,“您再想想……”

        “小丫头,你自己是学医的,有些常识我也不需要像对待普通病患家属一样反复重复,你自己心里头其实都是明白的,对不对?这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对,重点还是在那儿源头上,你要是能再找着这两个至关重要的,我可以答应为她亲自干细胞手术,也可以安排医院里别的科室的专家给她进行肾脏再移植,这都是没问题的,但……”

        “您这里有么?”心慌意乱的急迫,也顾不得斟酌字句,她急急的出声问道,“我知道,华夏名下,有全英国数一数二的医院,如果可以,我,我哥……前夫都愿意付出任何,任何都可以的。”

        “这个,很抱……”她被她如此迫切的态度惊得也是一怔,张口刚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来客人了?”刚刚归家的苏淮生将雨伞交给身后佣人,边问着,边大步上前,“这是……”

        “叶臻。”黎恩起身替她介绍,“我学生的得意门生。”

        “叶……”他和她握手,却停顿了下,眉头微蹙细细想些什么,之后开口,“你学生的……上海来的?”

        “是。”她礼貌的颔首,“苏先生好。”

        他松开了手,却上前一步细细打量她,在她眼角那枚朱砂痣上盘桓片刻,有些犹疑的发问,“你父亲是不是叶铭则?”

        “唉?”她愣住,“是,是他。怎么,您……认识我爸爸?”

        “呵……”原本有点严肃的表情瞬间松弛下来,他笑着摇头,“老同学了,好多年没聚聚,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境遇,听说是下海经商,怎么样?就那小子的鬼点子,现在一定赚的盆满钵满吧?”

        没有想到会遇见这种事情,脑子一懵的瞬间,她摇摇头,有点黯然,“不,爸爸他……已经过世,很久很久了。”

        “这样啊。”短暂的错愕,他遗憾的叹息,“那小叶,你来英国,是做什么呢?”

        ……

        在苏家住下,一耽搁便是几日的时间,黎恩带走了厚厚的资料夹,去了医院再没回来,而苏淮生则是在安顿好叶臻之后没多久也去了北爱出差。偌大的庄园里,除去洒扫收拾的佣人们,似乎就只剩下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荒芜。

        用度很考究,饮食很精致,可现在终究不是多做停留之际,心下烦乱忐忑,一日总会打好几个电话回国询问病情,得到的是千篇一律,几乎没有什么进展的回复。而苏家,待她还算客气,只是在这方式始终也是不愠不火,没什么音讯。看着导师列下的一长串名单,她想,或许是告辞的时候了。

        过了今天吧,过了今天,明天就去瑞典。那里还有一个恩师的老相识。

        在胡思乱想中睡去,再醒来时,感觉到的是一阵阵的冰凉潮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抹脸颊,尽是雨水涟涟,又忘记关窗户了。疲倦的起身,简单梳洗下,她开始收拾寥寥几件的行囊,为一会儿的拜别做准备,恰在这时,有动人的旋律在某处盘旋,忽然响起的天籁,很好听的钢琴声。

        闭着眼睛,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旋律敲击,是《钟》声悠扬。

        其实很小的时候,父母为了培养她,也送她学过钢琴,她虽然谈不上惊才绝艳,但总算还是有点小天赋。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很长一段时间梁薄都要为了生计和债务而奔波,没有多余的钱财再供她学这个。即使后来宽裕了,也错过了那个年纪。

        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不过……很奇怪啊,来苏家这么些日子了,除了苏伯伯和黎恩,也没见过别人啊,而把曲子能弹奏至这种水准的大约也不会做一个佣人吧?她走出房间,绕过迷宫一样的层层回廊,不知不觉的,竟是来到了一个她之前在苏家,从未见过的房间。

        房内的颜色很温暖,四处很柔软。只是不知为何却让人有种扑面而来的压抑。

        而一个男子,背脊笔直,端坐在钢琴前,手指翻飞灵动,圣洁而悲悯的曲子,空灵的飘荡在廊柱间。他大约是听见了杂音,于是回了头,恰好与她四目相接。

        “你是……谁?”他好奇的看着她,很小声,很小声的发问,像是生怕把她惊走了般。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告诉他什么呢?来意?身份,还是……

        “叶臻。”算了吧,越简单越好。

        “哦。”没想到这就打发了,他丝毫没有再多问的意思,好像这个信息就足以让他满意,“我叫苏牧天。”他非常局促紧张的笑,起身想要上前却又不敢,最终只能老实的坐在原地,吞吞吐吐,“我能跟你做朋友嘛?我一直都很想要个朋友。”

        “啊?”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却也说不上来,面前的人二十上下,倒像个大男孩,眼睛分外澄澈通透,找不到丁点杂质。她没有多想,轻轻点头,“好啊。”

        他苍白的过分脸颊微微泛了些红,重新转过身,抚上琴键,只是不知紧张还是怎的,这回旋律显然没有上次流畅。

        叶臻尽量放轻脚步,缓缓上前,站在他身后,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弹得真好。”

        “谢谢……唉?”他骤然停下,惊慌失措的抬首,看向她的表情有点恐惧,声音也颤抖起来,“你,你怎么过来了?”

        叶臻愣住,一时间有点尴尬,只得朝后退了几步,“这,真是抱歉,打扰到你……我……”

        “不,不是。”他又连忙出声挽留,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住的懊恼,“你别走,我不是那个……对不起,我,我是担心伤害到你。”

        “什么?”她一头雾水,“伤害到我?”

        他抬起头看她,犹疑着,胆怯的开口,“你不害怕我么?”

        她更弄不懂了,“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他看向她的表情,有点点微妙的变化,淡褐色的眸中有期许流动,可很快又黯然,他复又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也小了很多,“因为……我总是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啊。”

        “你会伤害到谁啊?”叶臻上下打量着他略显清瘦的身形,还有那双纤细的,明显没有经过任何操劳的手,不是她不想信,而是他的言辞……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啊?

        “我不知道。”他倒是很老实,有问必答,只是答案一个比一个让她无语。

        他似乎也从她的表情上发现了什么,有点急了,连忙又补充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爸妈都这么说的……所以,应该就是吧。他们总不会骗我啊。”

        “……”

        “可是叶……叶臻。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伤害你,你,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好不好?就站……不,我给你搬椅子,就坐在那里,你陪我说说话行吗?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她越来越弄不清状况,可是他小狗一样殷勤迫切,又有点小心翼翼的挽留实在让人很难狠得下心一口拒绝。“好,没事的,我留下,你别那么紧张啊。”她笑笑,温声细语的安抚。

        “你刚刚说,你姓苏?你是苏伯伯的儿子?”

        “是啊。”他又回到钢琴前坐下,合上了琴盖,专注的看向她。

        “你平常不住在家里啊?”她问出了从刚刚好奇至今的问题,“这几天都没有看见过你,也没听他提起过呢。”

        “我……一直住在这里啊。”他明亮的眸子忽然黯淡,“怎么,爸爸……没有和你提起过我么?”

        呃,好像说错话了,叶臻抓了抓脑袋,有点局促,想要转移下话题,这时她看见立在一边的画架,于是饶有兴味的问他,“这个是你画的?好漂亮。”

        他倒是很容易就被吸引的注意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轻轻“嗯”了声,唇盘的弧度荡漾,“今天终于完工。倒腾了好久。”

        “你可真厉害。”她由衷的称赞,“又会弹琴,还会画画,都做得那么好。”

        “是……么?”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又改了口,眼角微微有点红,他怔怔看着她,“叶臻,你真是好人。”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却没有再重复,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忽而莞尔,他说,“你喜欢?我帮你画像好不好?”

        “啊?不,不用那么麻烦吧?”她推让。

        “不麻烦的,你是我朋友呀。”真是说做就做,他立即起身,小心翼翼的绕开她,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本子,“再说又不画油画,我给你画素描,我妈说我画素描最好了。”

        眼前情景,如此鲜活,莫名的,叶臻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

        “哥,我今天去看《泰坦尼克号》了!”

        “和谁啊?”

        “想什么呢,你又不陪我,还不就是我一个人。”

        “唔,我宝宝可怜了,今天真的忙,下回吧,下回一定陪你,嗯?”

        “你就糊弄我吧,反正,反正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这样骗我,现在孩子们都快落地了,永远下一回。”

        “生气了?哎呦这点破事儿至于么?肚子不大脾气不小,行行行,孕妇最大,你想怎么样吧。”

        “你不是会画画嘛!给我画画!”

        “画画?”

        “是啊,就是jack给rose画的那种……”

        “哦,我懂了,但你这穿的也……太厚实了吧?”

        “讨厌!你……我说的是素描啦,不是裸画!你老男人,思想怎么这么龌……唔嗯,讨厌,讨厌死了,别碰,唔……”

        ……

        “叶臻,叶臻你怎么哭了?”他慌了,也顾不得“安全距离”了,手足无措的上前给她擦眼泪鼻涕,“我不给你画油画,不是嫌麻烦啊,你别误会,我,那个,油画才刚刚学,画的不好,我想把你画的漂漂亮亮的,你别哭啊……”

        “不是。”她接过纸巾,不习惯突入而来的亲昵,朝后退了退,“不是因为你,你没错,你很好,画吧,我喜欢素描。”

        “好。”他这才松了口气,坐回原位,“那你别哭了,你笑起来比较好看,来,别动了。”

        他拿起画笔,认认真真的描摹她的眉眼……

        “少爷——”看着眼前情景,立在门前的老佣人失声差点叫出口,端在手里的托盘也颤了颤,急忙就想上前,却忽然被一股力道捉住,回头,更是脸色都吓白了,“太,太太。”

        “怎么回事?”黎恩看起来比她要镇定很多,只是表情也并不十分愉悦,“她怎么会进到这里?”

        “是,是这样的。“她磕磕巴巴的,说话都开始打结,”少爷突然想喝甜羹,我去厨房拿,走得急了没顾得上锁门,不知道怎么的,就,她就给找着了。“

        黎恩秀眉微蹙,将目光投向屋内,渐渐变的有些愣愣,无比和谐的一幕,原本有些愠怒的表情却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太。”她在旁边颤巍巍的又补了声。

        “什么?”她只顾着看着儿子,梦呓般的开口,“阿芳,你看,你看看他,是不是在给她画画啊?”

        “是,是啊。”阿芳不住的点头,“我就是想和太太说这个呀,不知这样,刚刚,刚刚我还听见,少爷,少爷说话了,他开口和她说话了,他还笑了。”

        “是么……”一直严肃的,有些漠然的黎恩,毫无预兆的,整个身子软向了一边,阿芳忙搀住她,她忽然落泪,声音颤颤,“他说话了?你确定?他开口说话了?他还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瞒大家说,本来大纲内是第一人称的,但是提笔开始写了一段,以叶子的角度来控诉,总是带着许多的主观性,所以,还是第三人称吧,大家可以客观的看一看当年的一连串故事。

        因为毕竟不是顺叙,所以不可能像写正文这般细致入微,只会挑一些重点的有代表性的片段来写。具体的苏对于叶,他们之间的一点点美好回忆,会放在番外里写,有兴趣的伙伴可以阅读下。

        (*^__^*)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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