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恐吓

不知道衙门用了什么方法，姜大公子认罪比想象中还要快。

        翌日黄昏，紫金的夕阳把江尽挹的身影拉得极长，那身影和巨石一样压在昏死在衙门大院的姜大公子，以及他身边一个格外鼓胀的人身上。

        凑近细看，那哪还有人样，分明是一个灌了气的尸体，两眼外凸、目眦尽裂、长舌外伸，和上炉前的鸭子一样。

        姜愈在一旁道:“伤郡主的人正是这个管家，王爷气也出了，可否留大哥一条贱命，姜家会铭记王爷的恩情。”

        江尽挹睨着看着十分颓废的姜愈，一夜之间，皇后便讨了世子之位，只等有了结果就让他袭爵，快得让人忘了刚死了个人，仿佛早就由此打算。

        江尽挹缓缓道:“这事也不该由本王说了算，只是往小了说令兄弑父，往大了说是谋杀朝廷命官，世子留他性命，不怕惹些不清不白？”

        “多谢王爷提点，死了太便宜他了，这事我必须和他算清楚。”姜愈恨恨道。

        戏也做够了，江尽挹本来就对废物的生死不感兴趣，便说起了“体己话”，“外人都说本王挟天子令诸侯，甚至想着哪天取而代之。因着你皇后姑姑的关系，外人也觉得你我两家势同水火。可你我两家沥血为随国、身死为随国，世子是年轻才俊，肯定明白陛下年迈，想管这些事也是有心无力，可别因别人的话彼此有了嫌隙。”

        姜愈听出了这是让他安分的警告，忙道:“王爷大义，晚辈受教，改日郡主舒服点时再去探望。”

        江尽挹拍拍姜愈肩膀，带着五六个行刑的彪形大汉离开。

        姜愈冷冷地扫了一眼吓昏过去的大哥，给新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瞬间会意，让人扛着姜大公子上了马车。

        -

        入夜，姜愈从密室拿着出来，刚要整理府上的事情，就看见了自己袖口上不小心粘上的血，他走到屏风后解开了腰带，忽然厉声道:“谁？”

        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到了他身后，姜愈脸色一变，用了八成功力一掌挥了过去，丝毫没有那日被人扔下楼的娇弱样。

        那样凌厉的掌风，黑衣人非死即伤。

        可那一掌却停在了黑衣人面前半寸，怎么也无法上前。

        姜愈瞬间明白自己与黑衣人的差距，就是小猫和老虎的差距，生的本能让他后撤几步，欲喊人。

        那黑衣人却坐在书桌上，拿出了一个令牌。那木头令牌上只有一个手指印，能把指纹印在木头上的，姜愈只见过一个——王的密令，和父亲留给他的那块能正好嵌合。

        见此令犹如面上，这是姜国公生前唯一告诉过姜愈的秘密。

        姜愈瞬间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臣下参见密使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你接你父亲的缺，我们要当然要来替王上确认一下，”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着根本不是眼前之人发出的，而且姜愈听不到这人的呼吸声，姜愈正暗暗感叹此人武功深不可测，那声音继续，“听说你利用你父亲的死算计到了江林致，让摄政王手忙脚乱了一阵？”

        姜愈心惊，他让灼灼把药藏在江林致身上不假，可那只有他和灼灼知道，而且在江林致身上根本没搜到那药，王上的人如何知晓？难道那药就是王上安排的人清走的？

        突然那人挥手，隔空抽了姜愈一巴掌，那一巴掌打断了姜愈的思路，抽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来，血顺着嘴角淌下来，耳鸣让黑衣人的声音更加虚无缥缈。

        “这一巴掌打你的无知，王上不在乎你家那些破事。有件事看来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内斗可以，但摄政王一族的命必须留着。”

        姜愈本以为王族只是韬光养晦，没想到竟是这样完完全全的苟活思想，姜愈实在想不通，追问道:“宾客万象楼还没有倒，他们制衡得了摄政王一族，难道不能制衡第二次？若找到了取代白药的方法，也除不掉他吗？”

        那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取代？你指的是那几个新开的矿？若有七八十个矿自然不需要白药，也不再需要摄政王。但现在没有!”

        心里万分不服，但姜愈嘴上依旧恭敬，“请大人明示，臣下现在该如何做？”

        “找，找到任何能支撑随国活下来的方法，或者”那尾音回荡在书房中，“灭了吴国，没有买家，我们自然不用再种朱颜，明白了吗？”

        见姜愈恭敬点头，那人却还觉得不够，他蹲在姜愈面前，钳住他到下巴，让他直视着披风下的自己。那是一张面具，一张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觉得无比恐惧的面具。姜愈感觉四肢都没了力气，和虎爪下的猫一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面具下的人冷道:“我们遭受的白药带来的那些痛苦，比起吴国受到的，不过九牛一毛。不要天天想着天下大同，你以为你祖父得来的国公爵位，是顾及平民百姓和那些随时都能换掉的官员的生活得来的吗？”

        挖苦完了，再给个蜜饯。

        黑衣人擦掉姜愈嘴角的血，“就算我们搞垮了摄政王，白药的生意还是要做。还不如让他把脏活累活做了，你我乐得自在。”

        最后一句彻底震惊了姜愈，王上竟一直拿摄政王当挡箭牌!

        黑衣人起身，平静道:“霍濯的事你做的不错，现在你只需要假意投靠摄政王，多找些可以替换掉摄政王手下的人。这是自己人的名单，等时机成熟，王上自然会告诉你所有计划。”

        还没等姜愈应声，那人一挥披风，在姜愈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名单。

        姜愈瞬间没了力气，跪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他想过江林致会因为自身安危把灼灼杀掉藏起来，但江林致行事诡谲，万一她留了灼灼一命

        绝不能让活着的灼灼落到她手里。那只会是颗定时炸弹。

        陆环堂表情阴沉，很快他就想出了对策，如今小妹还在他手中，灼灼死没死，在哪儿，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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