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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雨后4


夏日炎炎,山风袭来,绿浪生涛。

        天刚破晓,阿立就拿了个小板凳,坐在自家院里,看朝霞渐淡,看竹篱上丝瓜花开,看墙角的爬山虎,看伯山多妩媚。

        阿立膝盖上放着一根竹马,是自己砍竹子做成的,竹竿还翠绿光滑,顶头是用纸糊的马头,好看又不重,既能玩,还能当行山杖使。今天是八月二号,阿立临时决定去背青岭的日子。

        城北的房子破归破,但也没那么多规矩,只要你肯勤快点,无论是用石块还是竹木,都能围出一方庭院,倘若再有点诗情画意,也能耕耘出满园芳华,譬如家中有姑娘的,就总会种一簇能染红指甲的凤仙花,别名叫指甲花。

        这些时日,大伙似乎都忙着采药,一可以高价卖给莫府,二可以攒到山神节跟那些外地货郎以物换物,三就是能献给那位游方道人做人情,说不准自家孩子也跟頔哥一样有修道根骨呢?

        为了方便采药,莫府甚至雇人在山路旁清理出数块空地,在长明石灯旁接连修了几处驿站,和蛤蟆婆婆的山中客栈一样,皆免费供人休息住宿。

        山上人来人往,可似乎都没注意到那株死而复生的火红枫树,明明抬头就能瞧见,也不知是不感兴趣,还是都在低头忙着挣钱。

        人们太容易接受新事物,是不是也意味着擅长遗忘?

        桂子姐也是,现在木墩城都在传她是女宫鸠,要不是碍于卜家药铺的祖辈余荫,恐怕早就人人喊打捉妖了,桂子姐也是犟,几次故意在人面前展示灵翼术法,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阿立哥!”

        阿立被打断思绪,回过头,见一戴着虎头帽的小孩正在竹篱外招手,小孩长得可爱,有着一眼瞧不出男女的秀气。阿立赶紧笑着起身,“墨缘,你怎么来了,不上课吗?”

        景墨缘嘿嘿一笑,约莫是体寒气虚,哪怕清晨不热,可跑过了大半个木墩城,除了气喘吁吁外仍没流多少汗,“来看看哥。”

        阿立眉开眼笑,舀了一瓢水递给景墨缘,大概都是药罐子的缘故,二人自幼就格外亲近,见墨缘咕噜咕噜喝到一半,阿立立马提醒道:“凉水易坏肚,一次不能喝太饱。”

        景墨缘哎了声,扶正老虎帽,问道:“頔哥真的被仙师收徒了?”

        阿立呼吸加重,差点讲出真相,可掌珠老人是坏,对墨缘这唯一的徒弟确实好得没话说,阿立不想墨缘跟老夫子闹矛盾,只得继续撒谎,“嗯,是真的。”

        阿立借着放回水瓢的功夫转过身,神色阴沉而恐惧,有那么一瞬间,他有想挟持墨缘去找掌珠老人算账的冲动,頔哥死了,那自己绑架罪魁祸首最重要的徒弟,似乎也不为过吧?那伪善的老东西不念师生之情,那自己又何必担心殃及无辜?

        “噢,以后我病要治好了,倒可以去看看他。”景墨缘很快就忘了这码事,扯了扯阿立的袖子,自顾自继续说,“阿立哥,我晓得你今天和桂子姐约好了去白仙庙,能不能也带我一起?”

        “阿立哥?”景墨缘眨了眨眼,终于察觉到阿立的反常。

        阿立长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荒唐邪念,转过身来勉强笑道:“你师傅同意嘛?”

        “偷偷的嘛,我保证不会拖后腿!”景墨缘一副难为情的模样,目光却极坚定与渴望。

        阿立无奈点头,应允道:“行,但不许乱跑。”

        阿立倒不是真觉得墨缘能避开掌珠老人的耳目,木墩城就这么大,掌珠老人似乎都敢跟山神伯山公叫板,恐怕城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墨缘等下如果真能出城,就说明掌珠老人是默许的。

        “唷,这不是小墨缘嘛?”桂子还是和以往那般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墨缘背后,又指了指院外的细犬,她双颊酡红,显然又喝醉了,“蛮小二本来不让,但我还是带出来了。”

        阿立目露惊喜,还没来得及大张双臂,细犬就迫不及待跃过竹篱扑了过来,尾巴甩个不停。

        数日不见,阿立常会想起初见细犬的时候,和那时相比,细犬的眉毛和胡须都白了,十年转眼就过去了,细犬也老了许多。

        憨货大熊猫戴着斗笠,背上还捆着包袱和两坛桂花酿,一副哀怨神色,慢吞吞走到院门口,咬下一朵牵牛花大嚼特嚼。

        “慈婶呢?”桂子踮脚往屋里望,“去地里了?”

        “嗯,就我们去。”阿立回房站在灵牌前拜了拜,自从爹当年掉进河里,阿立就没少偷偷出城找,去背青岭已是轻车熟路,再加上娘渐渐年纪大了,经不起跋山涉水的辛苦,这几年来也不再去白仙庙,只是会多准备一些供品,同时嘱咐阿立要小心些。

        “准备走了!”阿立喊了声,从桌上拿起娘提前备好的食盒,里面装的是娘最拿手的红糖发糕跟大姑前日送来的红烧肉,那肉一口没动。

        阿立刚转过身,眼角余光就扫到灵牌旁那截朱红竹筒发出斑驳微光,定睛望去,才发现是蛛网映着晨光。有时候阿立很佩服这些虫子,小时候拿沙土堵住蚁穴,可不消半天就会被搬开,蜘蛛也是,费尽心思织出的网被轻易扫破,可回头再看,又是崭新一张。

        难怪佛祖不忍踩死蚂蚁了,它们那份不惧失败的毅力,怎忍心践踏?

        “你看是谁来了。”桂子忽然凑到阿立身旁,拿纸风车挡住嘴,但眼里的揶揄坏笑却遮不住。

        阿立往院外望去,只见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撑着大红色油纸伞,走过石桥与柳荫,人如纤兰,瘦骨丰雅。

        “春妮?”

        “去背青岭,怎么不喊我一起?”春妮抬高伞面,露出一张白皙的瓜子脸,“说好要一起的,又骗人?”

        阿立没有说话,只是一味挠着头,笑容满面。

        “愣着干啥?”桂子一巴掌拍到阿立后背上,用力往前一推,阿立随之踉跄走到春妮面前。

        桂子笑了笑,随后抱住墨缘放到憨货背上,也不管院门口那两人,手中纸风车往前一挥,模仿下达行军令的动作,“出发!”

  

        春妮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主动避开阿立的目光,假装望天,见太阳已经毒辣,犹豫片刻后收了伞搁在院门口,去背青岭,娇贵的油纸伞只会是累赘。      

        阿立伸出手,把竹马递过去,支支吾吾道:“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春妮狠狠瞪了阿立一眼,抢过竹马就追桂子姐去了,从一闪而过的侧脸上能看到弯弯的嘴角跟红透了的耳朵。

        阿立傻站在原地,痴痴笑着,似乎每次给春妮过生日,感到惊喜的都是自己。

        八月二号,果然宜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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