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赛场：鸟嘴面具（2）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里面的仪式结束了。
但之前江舞显然漏掉了一些信息，暮青皱了皱眉。看来保护者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强大，至少他们和人一样会犯错误。
比如她忘记告诉他们这些居民的状况。很明显的是大家的健康都令人感到担忧，几乎所有人都用白布捂住口鼻。
一路走来时暮青发现，这里并不能称为村庄，更像是一条小巷贯通的镇子，现在教堂里慢慢走出来的，都是小镇的居民。
在病毒爆发的阶段还要出来聚集，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们具备虔诚的信仰。
只是现在看来病毒已经爆发了，暮青的神色逐渐凝重。如果是小范围的传染，她还能够靠包里的特制药进行救助，可是大范围的爆发，这些药品根本不够。
她也已经问过赫淮，得到的答案是此类药品他不能制作。
药品仅仅还有五个人的量。唯一的好消息是，参赛者作为小世界外来人员，不会被传染，因此她和顾淮绝对安全。
暮青和顾淮站在教堂不远处，两人特别的面孔和装扮吸引了一些人的视线，但很快他们仍旧低下头，一手搀扶着亲人朋友，另一手用布挡着口鼻继续离开。
唯有一个走在人群中的小姑娘，在看到暮青时，两眼突然绽放出光芒，挣脱开她哥哥的手跑了过来。她有着一双明亮的棕色眼睛，由于小孩天性好动，也许是担心她会把脸上的白布弄丢，所以她的母亲教会她在耳朵后方打了一个结，使布挂在脸上。
“姐姐你醒啦。”安妮发现上午晕倒在她家门口的漂亮姐姐竟然来了教堂，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但看见她没有戴白布做的面罩，突然又紧张起来。她想了一想，用力扯了扯脸上的布，试图取下换个面给暮青，“姐姐，如果你不嫌弃先用我的吧，要遮好脸哦，不然会生病的。”
暮青看着小姑娘棕色的大眼睛，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她清冷的面孔突然变得柔和，嘴角微微带了些笑意。暮青伸出手，摸了摸安妮的小脑袋，制止她脱面罩的动作，蹲下身来和她说：“没关系，你戴着吧。我不会生病的。”
安妮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暮青的话将白布重新在耳后系紧。
安妮的家人远远看到她试图把白布取下，瞬间心惊肉跳，连忙赶了过来，这才发现刚刚看到的这对异常美丽的男女中的女孩，是早上晕倒在他们家门口的那个。
与安妮一家交流之后暮青才明白了来龙去脉，也知道了最近这个欧洲的小镇，正在爆发一场名为“黑死病”的疫情。
“那姐姐你还和我们回去吗？”安妮拉住暮青的手问，她不想让这个漂亮姐姐离开，而且现在外面很乱，到处都是生病的人，姐姐出去可能也会得病的。
“嗯。”暮青点点头，又想起了一旁的顾淮，在安妮一家的同意下，顾淮也被允许暂留家中。
安妮家一共四口人，淳朴好客的贝克夫妇，比安妮大十岁的哥哥凯恩，以及刚满八周岁的安妮。
进门后的招待都是贝克夫人在做，但她似乎不太善于打理家务，收拾物品时总是磕磕碰碰。
安妮家的房子没有多余的客房，贝克夫人本来想为他们收拾一间，但暮青和顾淮已经见证了在短短十分钟内，贝克夫人撞倒了四次椅子，撞歪三次桌子，弄倒了不知多少次的扫帚，因此连连劝她不用再忙活。
于是贝克夫人终于没有大费周章地为他们收拾出两间房间，而是将储物间稍稍打扫了一下，放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
因为暮青和顾淮说自己是研究人员，来这个小镇正是为了调查这里的疫情，现在时间紧迫恐怕也不能休息。
暮青站在室内，看了看桌上的狼藉，苍蝇已经开始在桌子上空盘旋。
贝克夫人注意到暮青的视线落在桌上，她顿时有些失措，连忙上前开始收拾。她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脸颊上露出红晕，似乎是又怕暮青他们嫌弃，解释道：“真不好意思，今天教堂的活动是突然召开的，走得匆忙我们连饭都没吃完，也就没来得及收拾。”
说话间她又打翻了一个碗，幸好里面没有汤汁只是食物残渣，所以没有酿成更糟糕的场面。
“没关系。”暮青淡淡一笑。
顾淮仍旧保持着冰山一样的表情，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观察贝克家的房屋各处。
“对了夫人，小镇里得病的人多吗？”
“挺多的了，我们小镇一共有五十二户人家，大概两百多人，病了的有十二个，都已经被集中到小镇另一头的医院里去了。”
“妈妈，可是安格烈夫人告诉我小安格烈已经走了。”安妮拽了拽贝克夫人的围裙，“什么是走了？是离开小镇了吗？”
贝克夫人眼神微颤，然后蹲下肥胖的身子，夸张地把安妮拥入怀中。
“哦，可怜的小安格烈，我们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为什么呀妈妈？”
“她说谎了。”昏黄的蜡烛静静地发散着阴冷的光芒，顾淮在角落擦拭着□□。
“嗯。”暮青点点头。不管贝克夫人出于什么目的，对于小镇的得病和死亡人数，她一定没有告诉他们实情。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问问安妮。”顾淮再次开口。虽然贝克一家看起来热情好客，可是贝克夫人已经对他们撒了谎，便不再值得信赖，而那个凯恩，顾淮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这个十八岁的男孩，打从见到他们第一面起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这样看来，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安妮更可靠一些。
暮青非常赞同顾淮的观点，于是提着灯去了安妮的房间。从安妮那里暮青了解到，除了疫病，小镇还面临着另一个巨大的危险。
“姐姐，我每晚都会听到外面有人经过，我有偷偷看过。”
那是一群穿长袍，带着鸟嘴面具的幽灵。
安妮眨巴着大眼睛，凑近了暮青的耳朵，小声说：“你们不要怪妈妈，妈妈是担心你们听到这个会害怕才没说的。”
暮青看了看安妮可爱的笑脸，笑出了声，表示当然不会对她的妈妈小小的隐藏感到生气。
在离开房间后，暮青的神情迅速变得冰冷。
“我们得出一趟门。”
……
午夜的玛丽·金巷道比之白天更为奇诡。
银色泛着幽蓝的月光洒落在小路上，灰色的云层沉重且昏暗。整片黑色的天穹之下，地面暝寂清冷，周遭的围墙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后边的树木横叉出衰败的枯枝，低低的无力地垂落在墙头。高墙边很久没有人打理，黄色的枯草一丛又一丛拥挤在一块。
暮青不喜欢阴沉黑暗的天，也不喜欢寒冷，因此在这个环境里，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精神上的疲软。不过暮青还是告诉自己，这是心理作用，必须要克服，所以最终倒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顾淮注意到了暮青神色间的疲倦，想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暮青继续向前走着。他们现在时间并不充裕，23号还没找到，如果对方有意伏击，那么她和顾淮都会变得很危险。另一点就是小镇内的感染人数，一定比贝克夫人说的要多，何况还存在着一个什么鸟嘴幽灵，这一切都错综复杂。
安妮说的是真的。
在两人几乎要走到镇口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五六个穿着黑袍，面戴鸟嘴面具的人。暮青和顾淮连忙闪到一边躲藏起来。暮青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这是从贝克先生那里借来的。
正好十二点。
这群“幽灵”的行动轨迹很奇怪，他们几乎是没有目的性地行走，间或在一家人的门口停下，然后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鸟嘴人，会将胸口的简易听诊器取下，聆听数秒后，从怀里拿出小刀，在空气中划了一刀。
四下静极了，几乎是一片死寂，连暮青点了七个点的听觉都什么也没听到，反而因为长久盯着地上的月光，产生了恍惚感。鸟嘴人划过空气之后，突然像是水滴在地上的声音乍响，几乎把暮青吓了一跳。一滴滴水溅落在地面，然后水珠四散开来，又纷纷落回。
暮青的视觉只加了三个数值，但鸟嘴人他们距离有近百米，无法完全看清那些水珠到底是什么。
突然耳畔吹过一道温热的气息。
“好像是血。”
暮青偏头，顾淮的两道剑眉此时紧蹙，相较常人更深的眼窝迸发出深邃的光芒。
“但这个血的颜色不太正常，是黑色的。”顾淮上个世界获得了五个数值，他将其全部加在了视觉上。
为什么会是血呢？明明那群鸟嘴人没有切割到任何东西，真是怪事。
之后鸟嘴人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有时会停下聆听，然后朝空气划上一刀，有时就直接略过了。暮青和顾淮将他们停下的那几户人家记住。
第二天天彻亮后，暮青和顾淮就来到了那些人家。由于疫情日渐严重，人们已经不太敢出来走动，除了像昨天的教堂活动是必要参加的之外，小巷中白天也见不到人。
两人决定由暮青来敲门，毕竟相比起顾淮这种健硕的青年男子，暮青这样的少女更容易取得信任。当然了，暮青还知道自己有一个buff。
“你是……？”一名看起来与暮青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轻轻开了一条门缝，她的脸上也遮着白布，白布的一端在耳朵后方打了一个结。少女用黑眸警惕地看了看暮青二人，当看到两人都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时，这名少女明显想要关上门，但是因为暮青的技能作祟，少女关门的心思最终还是在内心争斗中败下阵来。
“请不用担心，我们来自外邦，因为有我们神明的祝福，所以不会感染你们的疾病。”在这种落后的年代，搬出神明体系是最快的方式。
何况两人的衣着确实在这群西方小镇的人眼里也很是神秘。暮青早就让赫淮制作了两件衣服，混入了一些中国古代道袍的元素，两人左胸前还别了一枚符咒，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高人的样子。
至少在西方人眼中是这样。
少女闻言略微放下心来。暮青注意到她的眼底有一片青黑，整个人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虚弱。
“冒昧地问一下，今天您一家是否身上出现了一些伤痕？”
少女的眼神中露出了惊恐，左手不自然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就要关门。
顾淮及宽厚的手掌擦过暮青的头顶，坚定地挡住了门。
门后的少女立刻哭出了声，浑身一瞬间卸了力，几乎瘫倒在地，她哭道：“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到医院去，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暮青将她扶起，顺势进入了少女的家。暮青和顾淮两人把她搀扶到桌子边，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女哽咽地告诉他们，鸟嘴幽灵会在夜间出没，他们会在人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这些获得伤痕的人很快就会开始流鼻血，接着浑身长满肿块，最后在痛苦中死去。她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她父母被带走的前一天夜里，她从房间的窗户中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第二天她的父母是在街上突然开始流鼻血的，所以立刻被带到了医院。
“我去探望他们的时候。”少女痛苦地掩面，“他们的身体渗出脓和黑色的血，他们非常难受。”
“那里根本不是医院，那里是地狱！”
“暮青。”两人出了少女的家后，顾淮问道，“为什么不能用药救她呢？”
顾淮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出乎暮青的预料，毕竟他的任务就是拯救居民。
“可是你要弄清楚拯救居民究竟是什么意思。”暮青转过头来冷静地看着顾淮。
“我不是不愿意救她，也不是不愿意帮助你。”暮青言尽于此，因为剩下的一些问题，她自己还没有理清头绪。
“我们只有五瓶药，可是现在仅仅是这个镇子，得病的已经有十多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救回来，这也说明，你的任务恐怕并不是救活他们的命那么简单。”
“突破口还是在鸟嘴人身上。不过现在趁着白天，我们最好先去一趟医院，我有预感，23号现在就在医院。”
顾淮知道五瓶药不可能救得了那么多人，所以他点点头，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有些质问的意味，可能会伤到暮青，因此神色郑重地对暮青道了歉。
“对不起。”
“没事。”
顾淮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很理智，问出之前的话很有可能也是在试探她而已，如此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反而相比一个无条件信任她却不带脑子的队友，暮青更欣赏现在的顾淮。
一个上午下来，暮青和顾淮一边调查昨天被鸟嘴人袭击的家庭，同时也已经把整个镇子逛了个遍，却完全没有听到还有其他外来人的消息。这说明，23号要不然就是在医院，否则他就是在故意躲着他们。
两人仍旧声称自己是来自东方的医师兼研究员，成功进入了医院。相比镇上这里真的是一个地狱。
人们痛苦的呼喊，疼痛让他们神志不清。地上是散落的绷带、鲜血，还有恶臭的黑色的脓。
镇上的医院本就不大，这十多个人被安置在二楼大厅之中，床位不够用就临时搭了几块木板躺着。到处飘扬着白色的布条，由于害怕传染，门窗都被死死地关闭，空气根本无法流通，导致室内更加闷热。暮青站了一会几近窒息，多亏赫淮的面罩才好过一点。
这里的人有很深的宗教信仰，哪怕有些人原本内心并不坚信，当死亡来临也不得不哭喊着父神救我。这也是为何医生愿意放两个人进来的原因，在他们来之前，镇上就已经死了一大批人，医生们对此束手无策，看着患病的人日渐增多，医生护士也感到万分绝望，不得不寄托于一些旁门左道。
而且暮青进来前让赫淮制造了两件专业防护服，看起来很高级，这也让守门的医生护士对他们多了些信心。
但暮青和顾淮都不是医生，不可能解决他们的问题。
23号和他们一样不会感染，所以不可能出现在这群病人中。
“格雷医生，请问这些天有没有外人进来过医院？”
格雷医生当即想到了昨天抓住的一个疯女人，她说自己是一个权威医生，有能够医治疫病的药。他们听她的鬼话给一个病人用了药，当天下午确实有好转，但病人晚上突然情况恶化，黑斑迅速爬满了全身，比寻常更痛苦地死去了。
暴怒之下，医护人员把这个女人抓了起来，关在一楼的保卫室里。
23号。暮青和顾淮对视一眼。
“请问您能带我们去看一下她吗？”
格雷医生迟疑了一下：“我现在腾不出手，你们自己去吧。”说完继续给病人换药了。
医生们当然已经知道，这群人不可能救的回来了，但没办法，这是他们的使命，哪怕注定了不可能，只要结果还没到来，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
至于那个女人，不管眼前的两人是否是她的同伙，哪怕把她放了也无所谓了，现在大家都自顾不暇。再说当时抓住她，也是因为在那个病人死亡之后，在场的其他垂死的病人非常生气，哪怕浑身无力也要挣扎着上前扑打这个女人，毕竟他们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却又一下子破灭，对陌生女人自然充满恨意。
但医护人员很清醒，他们更多的是担心这个女人精神状况不正常，所以只能暂且把她关在了保卫室里，一方面平息病人们的怒火，另一方面也是在保护她。
暮青和顾淮来到了保安室，并没有急着打开门，而是从窗户往里看了看。
23号是个金发女人，面容妖艳，此刻正在尝试着撬门，这手法一看就业余。
主脑不会那么无聊，把根本没用的药放在他们背包里，这一举根本毫无意义，毕竟找个病人试验一下马上就知道了。那么23号的药究竟是怎么回事？
暮青和顾淮突然感到一种凝重。
最终两人并没有选择放出23号，准确地来说是暮青提出不要放的，而顾淮思考了一下也觉得还是关着她比较好。毕竟看起来23号和他的任务一样，都是拯救病人或者居民。如果到时候他能完成，23号的任务自然也能够完成。
可是如果把的23号放出来，则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毕竟她这种开局不怕死的莽撞行为，让队友会很难办。
赛场不同于前面的小世界，赛场上参赛者已经没有了复活机会，在赛场死掉的，目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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