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冯金翼没有想到孟静言这么有手段，会让白令心甘情愿的配合她。他打量着白曲，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却十分的高兴：“阿曲我们再留七日，等你亲眼看到他们拜堂成亲再回泉城也不迟。”

“好了，走吧。”他心情很好，又耐心的催了一遍。

见白曲转身乖乖的回到他身边，冯金翼得意的向不远处的冬凉微微点头示意，冬凉向他回了一礼，见他们走远才只身回到了孟府。

成亲的日子一天天逼近，白令整日都窝在酒楼喝酒，借此来宣泄心中的愁苦。

“阿曲，情肠之九曲意为曲……”困顿衰颓，狼狈失意，独饮浊酒。白令慢慢举起销忧解愁的酒杯，停在嘴边，不禁为自己如今懦弱无能感到愕然。

醉眼迷离，恍惚间又见她一身黄衫站在不远处，渐渐走来。眼神哀伤又凄楚。

“六郎。”若有若无，似怨非怨。

“阿曲？”他不确定的回应，还以为是用情至深时幻化而成的。

白曲走近他，跪在他面前，夺下他又欲饮下的酒杯，轻柔的为他捊顺有些纷乱的乌发。眸中似江南的雨季，有雨淅沥的下着，一直绵延至他心底。

白令颓废的靠在她肩上，有泪滴落在他面颊上，一滴一滴，顺着他下颚的轮廓滑落。

“你醉了。”白曲泪眼婆娑，心疼的抚着他的发，一如他从前对自己那般。

白令嘲讽一笑，踉跄移至桌前拿起一壶酒仰头直饮而下：“我没醉，我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相爱却又分离。

“六郎，我们逃吧，到天涯海角。”白曲摁下他握着酒壶的手，眼中闪着泪光。

“我可以不在乎身份地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言辞，我只知道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你带我走吧，好不好？”从她深暗的眼眸深处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亮点隐隐闪烁。

他恍惚着想要答应，可沙哑的话说出口时变成了刺耳的拒绝：“阿曲，我不能……”

白曲怔了一下，她垂眸缓了几息，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你不要我了吗？”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见白令依然沉默着，她不免有些激动：“阿令我们离开这里，藏起来，就像以前在别院那样，好不好？你听到了吗？求你带我走，求你……”

头抵在他的臂弯，泪水潸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许是被她晃的酒醒了几分，白令迟钝的反过来，握住她的双臂。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阿曲，我不能走……你……你做我的妾好不好？”

他抬头与白曲对视，眼神忽然闪烁着新奇的笑意：“对，阿曲，你可以做我的妾，等我替孟家还上钱就与她合离。阿曲，做小妾也是一样的，我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

“你说什么？你要我做你的小妾？”白曲错愕的抬眸凝视，眼中清晰可见的痛楚。

她怔怔看他很久，嘴唇喏喏蠕动，心中那些恳切的祈求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听不太懂他的醉语，却也无法反驳。只感到深深的绝望，绝望到无力。

“阿曲我不能看着你被冯金翼带走，你做我的妾……”白令定定的看着她，可她的眼中的光亮却一寸一寸的败下。

眼角湿润，双手不由得发力，胸腔震动。白令突然发狠，擒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在石柱上。衣衫碰倒了地上摆着的些许酒壶，发出一阵叮叮啷的声音。微凉的唇覆上她的，酒气在口腔中肆虐。

白曲惊骇，挣扎着推开他。半杯酒被打翻在地，溅在她的裙角，浸开一片酒污。

白令不肯放过她，眼中带着狠绝，几近疯狂的撕扯着她的衣衫。

他要占有，他要控制，要那种紧紧攥在手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失去的感觉。

病态的眼神莫名的与冯金翼看她的眼神重合，白曲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身子，奋力挣扎，哭喊着：“不要，白令不要，你醒醒……”

她恐惧的眼神刺痛了白令，恍然想起别院撕心裂肺分别的一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停下动作，愧疚又心疼的看着白曲：“阿曲……”

他想上前安慰的，可她却惊恐的看着他，不断后退。她颤抖着，眼泪带着她眸中的光彩一同流下。

“不！”

白曲捂住脸抽泣，肩膀无助的颤抖。她死命的咬住下唇，直到腥咸的味道在口中肆虐。她不懂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因为她吗？让一个温柔如神明的人变成恐怖的恶魔，都是因为自己吗？原来她会带来不幸，母亲是这样，白令也是这样。

恐惧，绝望，白曲踉跄的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白令怔怔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门外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已然听不清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酒醒之后，他为自己失智恼火，发了疯的找她。

——

很快就到了白令与孟静言约定的成亲的日子。

白令穿着鲜红的喜服驱马从街上行过。

“阿曲看到了吗？他不爱你的，他娶孟静言了。”冯金翼扯过她的头发，迫使她看着白令的身影，脸上扬着病态的笑容。

好一会，娶亲的队伍又行了回来，周围多了好些丫鬟，白曲知道此刻花桥里正坐着他的妻子，孟静言。

泪水从她空洞的双眼流下，滴在斑斑乌青的手臂上，冯金翼阴笑着挑眉：“好了阿曲，我们也该回泉城了，等成亲之后你就只属于我了。”

他抬手拉住白曲的手臂，她却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痛的皱眉。冯金翼不满的瞪起眼睛，打量了一番，转而去牵她的手。他差点忘了，那天晚上白曲偷偷逃了出来，害他担心一场，这么不乖，就该被好好教训教训，以后才会乖乖听话。看来是伤还没有医好，江城的大夫真是没用。

白曲麻木的，任他牵着回到了他们的住处。客栈外候着的小厮见自家少爷走来，连忙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冯金翼让身后的打手看住她，转身自己上了楼。

白曲面无表情的乖乖站在原地，低头回想着白令憔悴的模样，心中明白他的痛苦。眼神划过腰际，看到那半玉佩，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眼中有了些光彩。

白令是爱她的，她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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