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冯金翼饶有兴致的盯着她。别看白曲面上乖巧温顺，实际上却是个极其执拗倔强的人。若是早早屈服了他，只怕自己到对她失了兴趣。

语罢，白曲的眼神徒然一凛，抬手就要往自己的手腕砍去。

冯金翼到底还是了解她的，在她还未动手时便冲了过去。可她眼中狠决，下手太快，尽管他已经拉住了白曲的手，长刃还是在她的小臂斜斜的划开一道，鲜红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阿曲……”眼看着血滴在自己面前的鹅卵石上，许是太多刺激，感官蓦然被放大，能闻见空气中丝丝腥气。白令双目猩红，顾不得自己伤势，挣扎着要起身。

冯金翼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白曲，没想到她会这么维护白令。他气极了，可看到她身后的白令爬不起来的模样，他突然又得意的笑出声：“阿曲，你不必自责，泉城的人不会笑话我的。现在泉城人人都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在别处养胎呢。”

白曲错愕的看向他，直到他略有疯狂的笑声扯回她的思绪。白曲难以置信的摇头，只觉荒唐：“什么？我何时与你那般？你在胡说！”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身孕，这只是我派人传出去的谣言而已。”看她震惊的表情，冯金翼得意的挑眉。

趁她不察，冯金翼强行去夺匕首。紧绷的神经敏锐的察觉他的动作，白曲死命攥着刀柄不肯撒手。争夺之际，匕首脱手铛的一声砸在地上，他连忙抬脚踢到了远处。

白曲的眼神随刀而去，愣愣的盯着，油然生出无力之感。似乎他踢走的不是匕首，而是她最后的希望。

冯金翼阴险的笑着，蜷着手指划过白曲的下巴：“阿曲，怀没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泉城的人都深信不疑。”

她侧头躲开，那样的神色让她错愕，仿佛回到以前。白曲惊惧地跌坐在地，紧紧盯着他，眼中不断垂下泪水：“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冯金翼蹲下身，捏住她满是泪水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阿曲，我本来可以很轻易的得到你，但却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样太无趣了，既然你心里没有我，那我就毁掉你的心，让它不属于任何人，然后再得到你。你别无选择只能祈求我，顺从我。是不是很有趣？”

似乎想到她跪在脚边对他唯命是从的样子，他忍不住狂笑。起身，拉开白曲，看向白令时眼神再次变得凶狠，阴翳得几近病态：“打死他。”

打手蜂拥而上，再度将白令包围。

“不，不要……”白曲想上前阻拦，却被冯金翼拽了回来。

他的眼底隐隐泛红，掐着她的胳膊青筋暴起，犹如失去理智一般愤恨的瞪着白曲，咬牙说道：“你想让我一刀捅死他吗？”

打在皮肉的闷声逐渐刺耳，眼见白令已经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奄奄一息的样子，只觉天旋地转。

不能失去他，他不可以死！

白曲怕极了，她直直地跪在冯金翼身边，死死抱住他的腿，好像怕他真的所言那般上前杀了白令。

“我求求你别伤害他，我求求你了，冯少爷不要伤害他，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不要伤害他……”泪水糊在脸上，满目凄怆。这是他想听到的哀求。

所幸那群打手只是将白令围了起来，并未真的下狠手。毕竟他们与孟静言有约，若真的打死了他恐无法向孟家交代。

“阿曲，别求他……”白令嘴唇嗡动，虚弱的喊不出来，只是嘶哑一声，仿若呢喃。他不甘心，不肯放弃，手指扣在地上微缩，无力的挣扎。

“阿令，别说了……”声音再小她还是听的到。此时白曲背对着他，紧紧抱住冯金翼的腿。泪从闭着的双眼滚下打在衣上，泪中的留恋仿佛将衣裳的蝴蝶点活。

他最厌烦别人反抗他，尤其是白令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处处与他作对，非要逼他让步妥协。冯金翼微眯起眼睛，透出阴森的光来：“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他才不会妥协，他要绝对的服从。

“不要，不要！”白曲失声尖叫，她跪着向后挪开两步，双手攥紧冯金翼的衣摆，不断磕着头。手臂上凝住的伤口又被扯开，有血蹭到他的锦服上。白曲顾不得疼，只是一味哀求：“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我求求你。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泉城，只求你不要再伤害他……”

“阿曲，不要答应他……”白令忍痛伸着出手向她奋力爬去。

冯金翼突然抬步上前，狠狠踩住他的手。白令闷哼了一声，冷汗渗出，吃痛的在地上蜷缩。

“阿令！”白曲踉跄的起身，抱住他暗自碾压的脚向外用力。不知她哪来那么大力气，让冯金翼一个踉跄后退几步。

她趁机挪动过去扶起白令，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擦去他嘴角斑驳血迹。

“不要答应他。”白令微微喘息，泪中透出恳切。

白曲紧紧抿住嘴唇，泪如雨下，只是轻柔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泥污：“你真傻，明知道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走？”

白令扯了扯嘴角想对她笑，却痛的皱眉：“我答应你的，要保护你。”

他总是这样，这样温柔的对她，默默地记下她爱吃的糕点，每日都要带上一份回来。他去工作，怕她无聊就会捎些小玩意逗她开心。偶尔会在别院里待上一日，陪着她画画，陪她抓池塘里的鱼。

可是那些物件还没来得及摆好就被摔坏了，画也被撕烂了。他本是江城最惹眼的翩翩公子，却因为她被这般侮辱作践，她怎么忍心让温柔的神明从云间跌落。他那么的好，不该被她沾染上泥污的。

看她眼中决意渐起，白令心头一惊，连连劝阻：“阿曲，我不疼，不要跟他回去，我真的不疼，不要丢下我……”

他有气无力的躺在她的臂弯，眼角微微带着泪，目光依旧温柔。

白曲死死的抿住唇，环着他的手止不住颤抖，低头呜咽着：“别说了……”

白令似有感应，他微微皱眉，问道：“你要离开我？阿曲你不要跟他回去，我不疼，真的不疼。”

“你别再说了……”白曲垂眸，错开他的视线。

白令有些急了，他艰难的抬起胳膊，握住她冰凉的手：“阿曲我们发过誓的，你是我白令的妻子……”

“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白曲再也忍不住，大声哭着。

见她神情悲恸，白令伸出手来轻抚她脸庞，本想为她擦去泪痕，可手上的土渍粘在面上。拇指微动擦拭，越抹越黑，他愤然垂泪。

冯金翼饶有兴趣的来回打量着他们，直到白曲的眼神有些动容，他急忙出手拉起她，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死心的戏码唱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他满眼得意的看着白令松松垂落的手，提着无力的白曲走出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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