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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更)


  生辰。

  太久远了。

  迎棠自己都有些懵。

  她穿越以来,  忙着与没有魔元的灵府作斗争,忙着以战养战,忙着修炼。

  在魔域无敌后,  她过了二十九年的生日,  在第三十年戛然而止。

  继续过下去,她会被自己的年纪吓到的。

  多年过去,  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生辰。

  她上辈子生于五月二十二日,海棠花开漫山的日子。

  所以她从小就很喜欢海棠,  穿越以后也给自己取名为迎棠。

  她怔怔看着那盒生辰贺礼发愣,竟没发觉那人已走到他面前。

  短短十几步路,他走过来,衣衫和长发都被淋湿,阴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他微微弯腰,  钻进她的伞下,  白皙俊美的脸上还流着雨,  被依稀灯光照得水渍渍的。

  一股冷得人发颤的冷杉气混着过香的血腥味钻入她的鼻腔,迎棠这才回过神来:“不要,  拿走,滚出本姑娘的视线。”

  她不客气地移走伞,  闪身绕过他。

  “阿棠,  这是玄武君的仙丹,  能助你恢复修为。”

  迎棠蓦地回头瞪他,  惊得眉毛竖起:这丫的疯了,  他杀了玄武君,掏了人家的内丹?

  哪怕迎棠没去过上界,  也在《万仙录》里读到过,  天上除了天帝,  便是四方仙君,这丫的等同于杀了一个总理。

  不过,杀了就杀了,迎棠只震惊了一小会,重点已经完全偏离到这颗内丹可以恢复她的修为上。

  至于他为什么杀人家,她一点也不关心。

  “这算什么,”她讥讽他,“炉鼎讨主人欢心?”

  朝冽也不恼,发出一声浅浅的:“嗯。”

  不要白不要。

  她一把捞走盒子揣进怀里,沉默地走进了请仙来。                        

                            

  他怎么知道她生辰的。

  迎棠一路逶迤到掌柜的柜台前,都忘了收伞。

  掌柜的也被这位婀娜佳人美住回不了神,和她大眼瞪小眼。

  二人诡异地沉默。

  须臾,迎棠方笑起来:“这大下雨天的,掌柜的不会还没有上房吧。”

  掌柜恍惚地回神,激动地都抓不稳门牌:“有有有,给姑娘最好的那间。”

  外头雨越下越大,天倒了一般。

  迎棠不喜欢雨天,湿漉漉的,也不喜欢在潮湿的天气里杀人。

  她盘坐在床上,研究那盒生辰礼品。

  盒子是海棠仙木的,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满满一盒的仙品海棠花,是凡间绝对找不出的极品。

  水红与长春色交织的花瓣透着莹莹仙气,没有丝毫野性,多得是亭台楼阁小风情,悉心栽培可见一斑。

  若将这些花栽入星河城的院子里,将那株垂丝海棠的品种改良改良,那该多美啊。

  迎棠细细摸过花瓣,笑靥如春。

  真收下后,比起玄武丹,她更喜欢花。

  将花小心翼翼盖好放入储物戒,迎棠继续研究玄武仙丹。

  她放在鼻尖嗅了嗅,有大海的味道。

  难道玄武君早前是一只海龟?

  她一方面不信任臭猫,一方面又受不住恢复修为的诱惑。

  她掏出玉简:“喂,小人精你在不在?”

  过了好一会儿,青茷才接起玉简,声音低得像在做贼,几乎都是气声:“喂……姑奶奶?啥事儿啊。”

  迎棠觉得他这声音心虚地很,阔开听觉凝神细听,听到翻书声。

  就像上辈子高中住宿的时候,总有学霸喜欢在夜里头开小灶,弄个小台灯和床上桌,苦读到十二点似的。                        

                            

  看来做神仙的也喜欢偷偷学习内卷……他总不能是在偷书吧。

  迎棠也懒得探究:“天界的玄武仙君如今如何了?”

  “玄,玄武仙君?”青茷惊得声调一高,又压低声说,“仙君已经殒了,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下次再说。”

  “喂?小人精?”迎棠话还没问完呢,他竟挂了。

  什么情况……

  迎棠狐疑地收起玉简,还是决定把这颗玄武仙丹放进灵府里。

  她遁入灵府,灵府里的小迎棠们把玄武仙丹围起来,左看看右瞅瞅,一个个好奇又谨慎地打量,有的还拿出放大镜抠巴抠巴,有的拍西瓜似的听它够不够响。

  确认没有任何阵法、邪气、毒气后,迎棠手一挥:“开工了,大家一起把它啃了。”

  消化元丹并不容易,迎棠不急,她在灵府里趺坐,优哉游哉端起一杯茶监工。

  窗外的雨像天瀑漏了,下了一日一夜。

  翌日傍晚,云散开来,空气中的水汽凉凉的,冻地人鼻头有些红。

  街上行人稀少,迎棠换了一身长春裙,走在铺满夕阳金光的街上,如一片花瓣飘荡在在烫金的丝绸上。

  她追踪宣蝶的灵气。

  灵气飘飘悠悠,竟往一个熟悉的方向去。

  归海府。

  迎棠又又又嗅到一丝令人作呕的依兰花香。

  莫非青渺还在归海府谋事?

  迎棠有些不解。

  早前猜测青渺来归海府当女医,只是方便布下缚灵阵与索仙绳,但她针对臭猫的理由无从猜测,且看她对臭猫的态度,“倒追”二字八九不离十。

  这两条线索相悖。

  此事太过蹊跷。

  再想地单纯些,若青渺的任务就是暗害臭猫,倒追臭猫只是出于她的个人感情。那么三年前臭猫往冥界是要找纯魄,青渺知道总有一天臭猫要进冥界,便在冥界设下天罗地网,这是她的第一计划。若臭猫命大成功脱逃冥界,回到酆都,那她还留了一手酆都界,这是她的第二计划。                        

                            

  但若顺着这个思路,来到现在,按道理说青渺失败了两次,下一步应该是在臭猫必经的第三地点设界才对,怎的还留在归海府。

  有什么臭猫一定要来酆都的理由么?

  没有。

  虽然不想承认,但迎棠知道臭猫跟过来只是因为他是个臭牛皮糖,非要粘着她。而她来酆都,是因为追着宣蝶的气息,想要搞死宣蝶。

  那么,宣蝶又是因为什么被送来酆都呢。

  难道是因为青渺飞升前,是昆仑宗人,昆仑知道青渺在酆都?

  总不能是诱惑她来,从而达到捉拿臭猫的目的吧。

  迎棠轻笑,觉得荒唐。

  她立在归海府前,竟有些犹疑。

  她真的很讨厌和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人打交道。

  小人难处。

  那些仙人们,打不过你还不服,偏要阴谋阳谋,搞上九曲十八弯,处处设下阴狠陷阱,叫你如履薄冰,动弹不得。

  更有甚者,如青渺,前以星河城,后以整个冥界、酆都为添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虽说绝对的实力面前,谋略都是屁,但“绝对”二字太过苛刻,得绝对到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如你,方能任凭小人蹦跶。

  迎棠不想中这些二百五的招,但她又打心底里看不起青渺。

  迎棠决定先观察一下地形。

  她飞身而上,越过归海府高高的围墙,几个运气掠至内院的海棠树上。她悄悄坐到树枝上,紧盯着归海公子的窗户,用神识探过去,并未发现任何青渺仙子的气息。

  叮铃铃!

  一颗圆润的琉璃铃铛咕噜噜滚到她的脚下。

  迎棠朝它轻轻一吹,灵力卷着那铃铛又滚回去,撞到木头轮子。                        

                            

  她的视线向上,忽而怔住。

  晚风溽热,柿色的夕阳穿过葳蕤的海棠花枝,静静洒在一袭浅云素衣上。那人捞起长袖,洁白的指尖轻轻捡起地上的铃铛。

  他腕间的疤痕,比阳光还刺迎棠的眼。

  她跳下海棠树,靠近他。

  脚踝上的琉璃铃铛叮铃铃的,发出异响。那里面是允平的尸骨,竟破天荒的有了反应,每一声响都敲进她的心里。

  那人玉冠如脂,白皙的皮肤下,一双琥珀样的眸子静静望着她。他的眸色很淡,淡到仿若与阳光融为一体。

  他熟稔地转动轮椅面向她,风一吹便能掀起他的广袖,露出瘦削的,满是伤疤的手腕。

  那些伤痕,每一条,都是迎棠见过的。

  少年略显惊愕地看着她,病白的面颊染上一层惊艳的、羞涩的粉:“姑娘……是走错了么?”

  他的声音比允平细,但叫她姑娘的样子,与记忆中全然吻合。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清润。

  迎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微微偏头,往他眼边看。

  鬓发前,一颗小痣赫然坠着。

  她心头轰一声炸了。

  “允……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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