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06
地下废墟的建筑一向高大，毕竟总有那么一群厌恶人类形态，认为狂暴才是正义的组织存在，虽然血色已经在八百年前被消灭，但在地下废墟这片黑暗中，依然匿藏着许多继承其精神的狂暴兽。
琳蒂裹了裹斗篷，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
这种逼仄的窄巷遍布在地下废墟的角落，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般，透明，无人在意，却紧密，大多都是那些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到地下废墟来做生意的比丘人一点点挖掘的，如果在街道上随便找一个头发花白的比丘老人，他可以将这张蜘蛛网完完整整地重现出来。
而刚到这里一个月的琳蒂，此时却如鱼得水般穿梭在这张网内，她脚步轻盈，就像一只幽灵熟练地飘荡在自己的墓园。
“喵~”
女孩脚步一顿，望向声音的来源，一只黑色的小猫睁着一双金色的大眼，无辜地盯着她。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向前走，突然，一阵破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
“刺啦——”
暗红色的斗篷被尖利的爪子划破，琳蒂动作迅速地扯下绑带，将斗篷解开抛下，又一道银光闪过，她向后一仰，堪堪躲过对方的袭击，她急切地喘了几口气，幼小的身体因剧烈的活动而颤抖着。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是不愿意变身吗？”
刚才还温顺的小猫身条突然拉长，如果白弈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有着一张和安娜一模一样的脸。
“丽萨。”
小女孩眼睛毫无生气，嘴唇翻动，快速吐出了两个字。
“哦~我的小可爱，你还是这么惹人讨厌，听说你杀了那对夫妻？哈哈哈，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当年还会不会选择收养你呢？”
“什么？丽萨她在地下废墟？！”
虽然燕鲸一贯就是一惊一乍的作风，但是能让他惊到直接把茶杯给摔了的，这位丽萨看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白弈靠在白孟的前爪上，悠闲地给他顺毛，白孟蹭了蹭他，发出呼噜呼噜的享受声。
“丽萨是谁？”
“白小哥你知道安娜小姐吧”，摔了杯子的燕鲸又颓然地坐下，“丽萨是安娜小姐的孪生妹妹，他们原先是法塔城邻城帕里斯的，当时帕里斯出现了一例狂暴化感染者，朗肯城主过去帮忙，却被天空城抢先了一步，只救出了一位幸存者——也就是安娜小姐。”
“当时安娜小姐的状况很不好，她的双翼被那只狂暴兽啃断，本来失去变异肢体的比丘人应该是救不回来了的，谁料阴差阳错，被喷了净化剂，你知道的，净化剂之所以会杀死比丘人的原理是它试图抑制r-23基因的活性，但f6的力量强大，甚至会反击，就像是两股势力在斗争，但是比丘人的身体无法承受这场争斗，最后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当时安娜小姐的r-23基因已经因为被砍断双翼而丧失活性，所以净化剂进入她体内反而帮助她存活了下来，成为了人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白弈心情有些复杂，原来一直那么乐观泼辣的安娜小姐竟然遭遇过这样的惨剧。
“那丽萨……？”
既然只有一位幸存者，那么丽萨又是怎么一回事？
燕鲸顿了顿，“她就是那例狂暴化的感染者，并且在之后数年内，一直执着于杀死安娜小姐，直到店长收留了安娜小姐，她这才消失。但是之后，她开始针对转角咖啡的执行者，我们的伤亡率有一大半是她的成果。”
“老大？怎么办？还要继续吗？虽然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白小哥……”
“你没见过他的实力？”
谢特尔淡然反问。
“不是我不相信白小哥，但根据我们收集的情报，丽萨杀害的对象大多都是那些和安娜小姐有过接触的人——特别是像白小哥这样帅气的年轻男性。”
“你替我杀一个人，我可以帮你脱离那个疯狂的组织。”
小巷内，琳蒂被女人踩在脚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脸上是扭曲的笑意。
“谁？”
琳蒂大口喘着气，声音嘶哑。
“那个在斗兽场杀死了一只狂暴兽的人类，我要他的命！”
夜色被泼上浓墨的黑，街道上空无一人，这个时间段，地下废墟的狂暴兽们不是在斗兽场就是在酒吧，巨大的欲望需要他们去满足，没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地方。
“情报来了。”
燕鲸从鸽子脚上解下一张纸条，面对着白弈“这是什么都末世了还在飞鸽传书”的疑惑眼神清了清嗓子解释道，“理解一下，地下废墟没有我们的信号基站。”
“老大！果然，救走琳蒂的是血色的人。”
“血色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
白弈疑惑，毕竟不论谁听了那么一段离奇的故事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其中的主角给忘掉。
“这东西就像蝗虫一样，灭不完的，如果我们的情报没有错，现在的血色已经更新到了80版本了。”
“good!让我看看”，燕鲸展开手表的全息界面，“血色每一个版本‘更新’后的地址都在这里……找到了！”
“血色酒吧。”
白弈无语地盯着那四个大字，“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啊。”
血色酒吧内。
“鸩，你去哪儿了？”
血色里没有姓名，只有代号，琳蒂将破了的斗篷从身上脱下，语气淡然，“遇见一个疯子。”
“这样啊……不过这里毕竟是地下废墟，你以后遇见疯子的概率会更大的，可不要每次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啊。”
男人站在吧台后方，笑容得体，双手灵活地凿了一个冰球，放在倒满橙汁的水杯中，“给，小孩子不能饮酒。”
琳蒂沉默了一会儿，一双翅膀从她的背后伸出，她毫不留情地拔下一根羽毛，丢入杯中，“你也是疯子。”
“哈哈哈……”
男人动作小心地捧起那杯橙汁，“承蒙夸奖，实验品已经出来了，不过有些不稳定，你确定现在就要用吗？”
一根装满蓝色液体的试管摊在男人掌中，琳蒂毫不犹豫地夺过，“要是让boss知道你接私活，就自求多福吧，小谷川。”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哦~鸩~”
琳蒂推门走出酒吧，闪身融入了寂静的黑夜中，试管内的蓝色荧光安静地亮着，她将试管紧紧攥住，似乎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闪过的阴影。
“砰！”
粒子弹穿过琳蒂的心脏，鲜血顿时从她的口中喷出。
谢特尔从黑暗中踏出，他冷漠地注视着琳蒂，等待着她变形。
粒子弹并不能杀死狂暴兽，只有在他们变成兽形时刺穿r-23基因所在的胃部上方的一个区域，才能完全杀死他们。
一秒……两秒……
琳蒂依然吐着鲜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丝毫没有将要变身的预兆。
谢特尔不妙地皱了皱眉，虽然粒子弹不能杀死狂暴兽，但那是在他们兽形态下的情况，如果想琳蒂这样一直不变身，她很快就会死亡。
她为什么不变身？
“谢特尔……”
琳蒂满是鲜血的脸上浮起一个微笑，“那个男人竟然能请动你……哈哈……也应该是你——”
“你说，这算不算宿命呢？”
羽毛在她的脸上攀爬，伤口慢慢缩小，“爱恨不得，业障无恕……你孤身一人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了啊……”
一只形态娇小的鸟儿飞起，如鬼魅般消失在了暗巷里，谢特尔飞速冲上去，撞上了一根琳蒂丢下的羽毛。
“咚！”
谢特尔单膝跪地，捂住腰间的伤口，他看着眼前黑色的尾羽，眼前一片模糊——有毒！
偏偏……偏偏是这个时候。
如果他没有受伤，这点毒素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他却因为那次任务元气大伤，本来以为接一个简单的任务没有关系，可是他为什么忘了……
“你就是个扫把星！你会害死你身边的所有人！你不得好死！”
他身体抽搐着，腰间的伤口被毒素刺激，喷出了一大片鲜血，他在剧痛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不能……不能再害死别人了……
白弈……
“白小哥！”
“啊？”
白弈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突然涌出的剧烈不安，“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从另一边搜寻的白弈二人已经在暗巷里转了两个小时了，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白弈张大耳朵仔细倾听，却听到了一阵破空声。
“哗啦——”
翅膀扇动，一只小鸟朝他扑来，白弈下意识地闪避开，那只鸟却突然坠地，一个全身都被鲜血浸染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他面前。
“杀了我吧……”，小女孩睁大眼睛，泪水喷涌，“我没有想要杀死母亲，我……我对不起爸爸妈妈，还有舅舅，我……我想他们了，他们会原谅我吗？”
“白弈哥哥，你杀了我好不好？”
小女孩转头，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白弈愣在原地，看着朝自己跌跌撞撞飞过来的小鸟，“只要刺进这里，我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团圆了……”
“不要——”
谢特尔从拐角拐出来，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小鸟躺在白弈的掌心，白弈就像一尊被丢弃的雕塑般，在他的视线中缓缓倒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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