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下午五时，天还大亮。
江南已下起了蒙蒙细雨。
“啪！”顾昭给倪云扣上一个渔帽。
倪云头被压的难受，她提了提帽子“你能不能轻一点。”
顾昭笑了笑“下次。”
倪云将目光移开，江南的湖水绿的透亮，雨丝落在上面泛起阵阵涟漪，汇出一个个圈圆。
“江南真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啊。”她心情愉悦起来。
灰瓦白墙，苔藓丛生，攀附上氤氲的水汽。
甲板上没什么人，大多在船舱里避雨小憩。
只有他们两个看起来像在没脑子淋雨。
“公子小姐，一会雨就大了，进船避会儿吧！”看他们没什么反应，他就又说。
“一会有拍卖会，不知两位感兴趣与否？”
顾昭转头，看倪云的眼色。
她点点头“看看去。”
里面热热闹闹，富商，公子哥，千金数不胜数。
虽说如此，余妙音在里面倒是最耀眼的一个。
“我说，你信不信你是里面最有面的。”倪云打趣他道。
顾昭轻笑一声“未必。”
他们落座，靠在最后一排。
还算清净，拍卖品能毫无遮掩的看到，就是有点远。
第一个是一个青花瓷，有些年代了。
“一百贯！”
“一百五！”
看得出商人们对青花瓷不感什么兴趣，就两个人叫价。
倪云有些乏了，眼皮一下一下的。
“困了？”他问。
倪云摇摇头，看见端上一个盒子。
“这是有两百年历史的玉鎏金银盒，上朝皇帝曾用此装过珠宝首饰。”
那箱子确实精致，不过就半个袖子长短，在她眼里没什么实用。
“一千贯。”
一个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余妙音正倚着椅背，伸出手。
她有些吃惊，看了顾昭一样。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
“喜欢啊？”
“不是。”倪云看着余妙音，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千贯。”
他说。
顾昭这一声，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倪云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昭的眸子里含着淡淡的笑意，分明的告诉她：我有钱。
“……”她扶了扶额，叹了口气。
余妙音看着顾昭，蹙眉，咬咬牙：“三千贯。”
这倒是他们都没想到的。
顾昭笑出了声。
“让给人家吧，你都让人家多花两千贯了。”倪云拉拉他的袖口。
“行。”顾昭向她靠了靠，压低声音。“这乐姬有点东西。”
“是，对这东西执念这么大，应该是对她很重要了。”
余妙音看没人在抢价，松了口气。
只是那对少爷奶奶，好像对她有点印象。
也免了她腆着脸问候了。
她把面纱紧了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就差一个人了。
下船的时候果然天已经黑了，但是还下着雨。
他们得抓紧找客栈。
“你为什么跟我打两把伞。”顾昭看她，视线却被油纸伞挡住。
“不想和你打一把。”
话音刚落，她的伞就晃晃悠悠开始漏雨。
“顾昭？！你干什么了？！”
她收起伞，顾昭把她拉到伞下，笑的有些得意。
倪云看见他指缝的飞刀。
倪云：……
“那我的伞呢。”
“一把就够了。”
她勉为其难挤出一丝笑。
她没再说，和他并肩慢慢走在路上。
水巷阡陌里张灯结彩，明月高挂，雨滴啪嗒啪嗒打在油纸伞上，毫无规律，却蓦然成章。
人生嘈杂，倪云心中却安静的很。
她觉得这样就好，她和顾昭真的像平凡的伴侣一般。
江南美，像一幅浓墨渲染的水墨画。
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客栈。
小二不好意思道“公子小姐，二位可能得凑合凑合了……”
倪云眉心一挑“只有一间客房了？”
“小姐果真聪慧！”
“……”
真会拍马屁。
“就一间吧。”顾昭倒不介意，走在前面。
那客房确实憋屈，一副桌椅，一张床就没别的东西了。
倪云坐在床上，思考怎么安排今夜的布局。
顾昭走过来，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往里一推。
“？！”倪云向后倾，虽有顾昭护着头，她还是胡乱抓上了他的肩头。
“你疯了？”她蹙眉。
“嗯。”顾昭垂头，往她唇边凑。
“公子？小姐？”
倪云一慌，直接倒在床上，顾昭直直压在她身上。
他们之间好像只隔着单薄的两件衣服。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他勾起唇角。
“公子？小姐？没事吧？”
倪云动了动，抽出手捂上他的嘴。
她使劲抬了抬身子“有事吗？”
“夜里凉，记得关好窗户！”
倪云额头上冒了细汗，她没想到这个小二话这么多。
他把她的腰往下一按，又占据了优势。
“小二还没走远呢……”
“早走了。”他没理会，低头想吻她。
倪云偏头“不行，顾昭，你是皇子，你收敛点。”
“皇子又怎样。”他伸手，轻轻揉着她的耳垂。
倪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危险。
“你没背着我喝酒吧。”她往后缩。
顾昭按住她的脊梁，让她无处可逃。
“你尝尝？”
“……”
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
“你你你……”
“咣当！”
风雨欲来，木窗刮开了拳头大的缝，雨水倾洒进来。
顾昭动作快，直接把她提到床边。
关上窗，床已是了半片。
“小二啊，这床都湿了，叫人怎么睡啊！”
外面传来声音。
“就是，风太大了！”
“诶呀，客官，您凑合凑合吧，都是这样的……”
“……”倪云抬眸看他“只能睡地上了。”
“硌不硌。”
“可能吧。”
“要不你躺我身上。”
“？”倪云忍无可忍，把枕头横在地上“楚河汉界，你给我分清了。”
顾昭轻轻笑“你可别半夜过来找我。”
倪云懒得理他，把云纱叠了叠，躺了上去。
她目光落在屋顶上，微微震动，还有楼上客人的脚步声。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明天打探打探？”她侧头，看见的是他的侧脸，被月光勾勒出鲜明的轮廓。
顾昭喉结动了动，喘了口气，她听见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倪云有些疲惫，闭上眼。
她觉得有些燥热，睁开眼，发现顾昭正支着手撑在她颈旁，热气打在她脖颈，她心脏漏了一拍。
顾昭低头，咬了她唇一口。
倪云反应过来，脸已经红到了脖子。
嘴唇还有些火辣，顾昭却得意地笑“让我亲到了吧。”
倪云偏开脸。
“幼稚。”
倪云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你过界了。”
她听见顾昭短促的笑“还分界，你不幼稚？老大不小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呗。”
他说话没把门的，这么看好像还是她的错一样。
“困了，睡觉。”她闭上眼，不再想，耳上的红晕却没消逝。
黑土，泥泞，血水……
柳神韵强撑着站起来，她的脸模糊的看不清。
她看着倪云，抹掉脸上的血，笑了笑“云儿，别来江南。”
“哗！”窗户被吹开，雨水又斜进来。
倪云猛的从地上坐起来，心脏狂跳不止。
雷鸣灌入耳，闪电将她脸抹白。
世界寂静得很。
她感到腰间一阵暖意，顾昭眯着眼，哑声道“做梦了。”
倪云呼吸平稳了些。
“柳神韵……柳神韵……”
顾昭回过神来，坐起来，将她鬓角的发丝掖到耳后“倪云？”
她喊着，肩膀不住地颤抖。
他把她揽在怀里“明天就去查，云儿，别担心了……”
倪云抬头，两眼泪汪汪的。
顾昭没见过她掉过一滴泪，他眉间压的低了些“别哭。”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有时不可捉摸的深不见底，可现在却宛如一湾清泉，柔和，深情。
“我没哭。”
倪云推开他，重新躺在地上，揉了揉眼睛。
他没声音了，倪云有些愧疚，眼睛张开了点“对不起。”
她把枕头拿走，向顾昭靠了靠，把头放在他肩上，勾上他的手“对不起。”
顾昭只是把她搂在怀里。
“道歉干什么。”
她知道，顾昭什么都没做错。
“我不想睡了。”她坐起来“顾昭，陪我出去转转吧。”
凌晨五时的江南，还有几分热闹。
顾昭给她点了一碗淮饺。
早上还不是很热，倒有些凉爽。
她吃完一碗，浑身都热了起来。
“好受点吗。”
倪云点点头。
“顾昭，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她轻轻说。
“我想对你好，不行么。”他戳了她额头一下。
倪云短短笑了一声，差点把眼泪笑出来，趁他不注意，赶紧抹掉。
她何德何能啊。
“我的小命可是你救回来的，我能不捧着你吗。”
“那要是我那天没救你呢。”
顾昭想了想“那我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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