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

方子送出去后，蔺如初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院门口再没有探头探脑的人，下人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一日三餐准时送达且菜式多样，分量足，偶尔还有花样百出的糕点吃食，和她第一日回相府的情形简直天壤之别。

        蔺如初不确定是那张方子对蔺老太太的病起作用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切都是孙氏授意。

        在她决定将凤儿留下来时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自己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孙氏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她也不打算刻意避着凤儿，因为比起她，孙氏更相信凤儿说的话。而她正好也可以通过凤儿给孙氏传达一些信息，比如她会医术之类的，这样日后若是她在人前施展医术，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更何况既然无法摆脱孙氏的眼线，还不如将凤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心里还能踏实些。

        然而蔺如初不知道的是，孙氏自从得知富平乡张氏一家三口被毒死后，心有余悸地担心她若将蔺如初逼得太紧，蔺如初会悄无声息地给自己下毒，这才有所收敛。

        但孙氏掌控相府内院惯了，又一直将蔺如初视为眼中钉，虽然觉得蔺如初会医毒之术很棘手，却也更加坚定了要将蔺如初彻底除掉的想法。

        因此消停的这大半个月里，她尽可能地做一个挑不出毛病来的继母与主母，不仅没有为难蔺如初半分，有时让人怀疑那日想用华裳金饰威慑住蔺如初的人不是她，不愧是表里不一的典范。

        过了大半个月舒坦日子的蔺如初也以为自己回的是锦花丛而不是虎穴了，如果不知道凤儿每天入夜后都会消失半个时辰，她差点就怀疑孙氏改邪归正了。

        不过这半个月她也没闲着，趁孙氏没找茬，她将相府里里外外都走了个遍——除了每个院子的主人的寝屋，都没发现棘毒。

        反而将相府哪里方便私会，哪里防御比较薄弱，谁跟谁有奸/情，谁是哪个院子安插的底细都摸了个透，还附带偷听了好几次墙角，不由感叹平日里那些人看着挺矜持的，到了床上竟然那样放得开。

        日子不紧不慢地进入了初夏，蔺老太太的风湿病也有所好转，但依旧不肯见蔺如初。除了偶尔碰上蔺如玉被她嘲讽几句，蔺如初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她每次都能把蔺如玉噎得无话可说。

        除此之外，蔺如初偶尔也会偷偷溜出相府，一般都去药材铺买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顺便打探摄政王府的消息——自从上次发现摄政王祁麟就是自己在解忧阁碰到的那个残疾男子后，蔺如初便开始反思她原来的计划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一想到她扯烂了一条看起来不起眼但对祁麟十分重要的布巾，就觉得前途渺茫，或许该放弃搭上摄政王这个想法另寻他路。

        可当她听说摄政王的征婚启事依旧还在进行，又觉得还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祁麟一定早就看了她留下的那封信，却一直都杳无音讯，又让她内心有些不安。

        就在蔺如初觉得自己不但没有打动祁麟成功抱上大腿，而是极有可能给自己找了一个一根手指头就能将自己碾成渣的对手时，事情有了转机。

        这日午休后，蔺如初打着哈欠起了床，刚推开屋门，她便感受到一股强劲气流冲自己面门而来，瞬间清醒往旁边闪躲，“砰——哒！”是硬物撞击木头后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没有立即去看凶器，反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任何人之后才收回视线。

        而这时，站在旁边的凤儿也反应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凶器”，一边蹲下要去捡，一边疑惑地说：

        “好像是块小石......”

        当她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凶器”时，蔺如初忽然厉声阻止：

        “别碰！”

        凤儿伸出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我来！”随即便见蔺如初拿出一条帕子，皱着眉头将地上那颗小石子捡了起来，接着自顾自地进了屋。

        凤儿与阿落面面相觑——蔺如初平日里都是面带微笑，就算她们犯了错也不会绷着脸训斥，这还是她们第二次看到蔺如初在瞬间变了脸，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蔺如初拿着小石子进了屋之后，便在她诸多瓷瓶里随手拿了一罐，二话不说便将里面的药水浇在小石子上面。

        凤儿进屋时便看到了这样的情形，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因为那块不起眼的小石子此时正在冒着黑烟，接着那石子的表面突然出现皲裂，眨眼间外表那层跟石子无异的壳全都剥落，露出一小团纸。

        凤儿闻着弥漫在空气中的刺鼻气味，一想到她用手去碰了那颗小石子的后果，顿时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蔺如初见状却反而舒展了眉头，眉梢扬了扬，在凤儿惊恐的眼神中伸手将露出来的小纸团打开。

        纸团展开来后，蔺如初看到上面的一行字——明日戌时三刻，解忧阁。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蔺如初却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她心中笑了笑，用毒来测试自己？亏祁麟想得出来——刚刚有人用弹弓将石子打过来时，她就闻出了有毒的气味。

        如果凤儿刚刚徒手捡起了那块石子，这时估计整只手都废了。

        不过祁麟的人既然知道将纸条送到相府，就说明了这段时间，祁麟调查过自己了。

        也是，堂堂摄政王要在京城查个人还不容易？

        既然祁麟看过她的“诚意”，又知道她的身份，还给出了回应，那她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

        虽然计划不那么顺利，但也没有偏离原来的方向，看来她明晚可以开诚布公地和祁麟好好谈谈了。

        想到这，蔺如初便心情大好。

        凤儿离得远，看不到那纸上的字，只是不解地看着蔺如初勾起的嘴角，似乎心情不错，不由猜测那是谁给蔺如初的信？信上又写了什么？

        然而没等她猜出个所以然来，便对上蔺如初似笑非笑的眼神，用好听的声音警告她：

        “今日之事若走露半点儿风声，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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