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疑问重重

夜深人静，原本月朗星稀的春夜不知怎的突然起风，吹来了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星月，夜色又深沉了几分。

        除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虫鸟似乎也意识到了即将要变天，纷纷回窝巢躲避，整个相府寂静得让人无端生畏。

        蔺如初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也没发觉外头的气候变化，她盯着床帏一动不动，还在琢磨着凤儿身上的棘毒。

        凤儿被她吓得不轻，磕磕巴巴地说了今天的行程——她跑回永安轩后，先是去孙氏那里哭了一场，孙氏打发了她下去冷静一番，她便待在自己的屋里，期间有几个要好的姐妹来劝说她想开点。到了傍晚，她被孙氏派去给蔺城送去饭菜，又去了老太太院里问过几日要去护国寺礼佛需要准备的东西，接着回到永安轩，又被孙氏说了几句，她便想通了，回到蔺如初的院里来伺候。

        这丫鬟的一日活动还真是丰富多彩啊！蔺如初叹了口气，凤儿虽然本性贪婪可胆子也小，自己刚刚吓到她了，从她语无伦次的回话中可以得知她并不知道什么棘毒。

        那么凤儿身上的棘毒，很有可能是见了什么人，或者去了什么地方沾到的。此时府里并没有半点儿关于有人中毒身亡之类的风声，说明携带棘毒的人还没有动手，那人的目标会是谁？

        当初詹嬷嬷给蔺如初下毒时表示并不知道那是棘毒，詹嬷嬷是孙氏的心腹，孙氏没必要连她都瞒着。可如果她效忠的不是孙氏呢？那她真正的主子又会是谁？

        蔺如初翻了个身继续琢磨，若只看表面，凤儿也是孙氏的人，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孙氏，她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想用棘毒害死自己的人。

        可如果凤儿是在永安轩沾到棘毒的，那她今日早晨在永安轩待了那么久，没有理由闻不出来——棘毒的毒性很浓烈，即便一点点味道也很重。

        这也是凤儿只是袖口沾到一点，蔺如初也能敏锐地闻出来的原因。

        孙氏五年前确实是想弄死“蔺如初”，而她确实也如愿了，否则自己不会穿越到这儿。

        但她给詹嬷嬷的毒不一定就是棘毒，那么詹嬷嬷手上的棘毒来源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孙氏给詹嬷嬷的毒被人掉过包，另外一种，詹嬷嬷就是那个掉包的人。

        而她被蔺如初当场抓到时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是演出来的。

        真是这样么？

        蔺如初又重新躺平，看着头顶上的床板，五年前她还是一个从未离开过学校的学生，虽然比别人敏感了些，但看影视剧也经常会被演员的超高演技而哭泣。

        如今想起来，她也说不好当初是詹嬷嬷的演技太精湛，还是出自肺腑的恐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是为了棘毒回到相府，原以为进了相府会有些头绪，而她确实也发现了棘毒的存在，但怎么反而觉得迷雾重重了呢？

        就这样辗转反侧了几回，蔺如初终于进入了梦乡，再次醒来时，发觉外头并不是很明亮，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

        凤儿脸色有些惨白，她昨日回到永安轩跟孙氏告了蔺如初一状，并表示自己不想去伺候蔺如初，更想去天晴苑服侍大小姐之后，被刘嬷嬷训斥了一顿，然后憋了一肚子委屈回到屋里闷头哭了一场。

        有几个跟她同时进府的姐妹知道这事儿后过来劝她想开点，如今内院孙氏一人说了算，若是惹怒了她，被发卖出去可就真的没好日子过了，凤儿闻言，想到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兜了一圈又回到蔺如初这儿，她是下定了决心的——只要当好夫人的眼线，监视二小姐一举一动，就算前途渺茫，但至少在相府的日子能好过些。

        可谁知她刚撞破蔺如初乔装打扮不知从哪里回来，心中来不及窃喜，就被蔺如初劈头盖脸地追问了一天的行程。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的，但是当她初级蔺如初阴沉的眼神就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发怒的蔺如初比相爷还要可怕，她当即吓得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不得不向蔺如初如实汇报自己一整天的去了哪里，见过哪些人。

        原以为蔺如初想从中揪出把柄赶她走——孙氏在她回蔺如初这里时明确说过，她若再回去，永安轩也容不下她了。

        凤儿当即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为自己这下是真的完了，可没想到蔺如初问清楚了之后之后便将她打发走，只是警告她不许告诉任何人看到自己女扮男装一事，然后就让她回屋里了。

        既没骂她，也没赶她走，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直到大半夜也没能睡着，因此今早起来，眼下的青色都快到下巴了。

        凤儿还在外屋胡思乱想，听到里屋的动静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问道：

        “二小姐起了么？”

        听到蔺如初应了一声后，她便端着水进了屋，“奴婢伺候二小姐更衣梳妆。”然后便将蔺如初的外衣拿过来，打算替她穿。

        蔺如初见她这么殷勤有些不习惯，清了清嗓子说：

        “我自己来吧。”

        凤儿也没有坚持，便退到一旁帮蔺如初拧好布巾，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蔺如初的反应，见蔺如初神色无异地穿戴好衣裳，洗了脸净了手，她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

        随即上前拿起梳子要替蔺如初梳头，蔺如初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主要是她的手艺实在一般，只能随便挽个发髻，用簪子固定，在富平乡也就罢了，如今在相府就不用过得那么糙了，于是任由凤儿发挥。

        凤儿见状有些雀跃，也没有了刚刚的不自在，于是一边帮蔺如初梳妆，一边说：

        “老太太刚刚派人来说，下雨天她老人家精神气儿不大好，二小姐就不用过去安居堂请安了。”

        蔺如初早就猜到蔺老太太今日一定会找个理由不见她——昨日她都上门了也不见，今日就更不会见了，毕竟见不见跟时间没关系，而是蔺老太太根本就不待见她。

        所以蔺如初并不惊奇，只是重复问了一句：

        “下雨天？是腰椎和膝盖关节酸痛么？”

        凤儿点头：“是。老毛病了，一到春雨时节和寒冬便会犯。”

        蔺如初若有所思，随后说：

        “哦，那我待会写个方子，你送去给安居堂。”

        凤儿惊讶：“二小姐会医术？”

        蔺如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镜子一眼——凤儿已经手巧地给她挽了一个发髻，跟这个精巧利落的发髻比起来，以前自己弄的根本不能看，于是她冲镜子里的凤儿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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