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果背后的药材2
看着頔哥如鹿般矫健又灵敏地穿梭在丛林中的身影，食萍之主露出满意笑容，这孩子的资质确实不错，就是不懂卜家药铺那个老头是什么心思，还没收下是在暗中考验？还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跌到凡尘后就心如死灰，绝了收徒的心思？
“啧啧，当年一战，卜家一脉是真的惨的，如今也就只剩一个小姑娘扛大梁了吧，物是人非哟。”食萍之主幸灾乐祸道。
食萍之主撑了个懒腰，准备离开，这儿毕竟是伯山君的地盘，自己身为水裔，最能体会那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俗语，想起那些年被自己吞下的溺水之人，妖族男子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
他突然回过头，挥袖卷起一片云烟，挡住几枚射杀过来的翎羽，本就高挑的眉毛愈显眼神锐利，“说曹操曹操到。”
桂子二指夹紧一张符纸抵住嘴唇，轻呵一口气，山岭间无数叶片随之吹落，如龙卷风般旋转切割，汹涌卷向妖族男子，仅是一点余波就轻易刮碎树干跟地皮。
出手便是杀招，不留余力。
“年纪不大，行事倒雷厉风行，是卜家的路数。”食萍之主临危不惧，整个人侧躺在空中，哪怕风浪再大也如浮萍般，左右摇晃却始终安然无恙。
桂子见妖族男子轻而易举地躲开自己的蓄力一击，眼神凝重，犹豫片刻后揉碎符纸主动散去术法，漫天落叶顿时如烟花般散落。
“知难而退，还算明智。”食萍之主打趣道。
桂子目露讥讽，符纸碎片在空中自燃，而那些正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树叶定格在空中，下一秒又齐齐暴动，如飞镖般钉向妖族男子。
“不知好歹！”食萍之主双眼微眯，颀长浓密的睫毛就像一片盖住刀刃的漆黑羽毛，睁开时锋芒万丈，“没想到卜家仅剩的希望，也是如此鲁莽。”
叶刀刺穿食萍之主，割开他的身体，但他却始终平静如初，他的身体仿佛水中倒影，逐渐涣散成涟漪，直到最后一刻，仍戏谑笑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桂子眉头紧皱，心中感到隐隐不安，但不管如何，食萍之主主动退走也是好事，只是不等她去寻找頔哥，就被一道火墙挡住去路。
桂子转过身，望向撑伞走来的中年人，注意到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的莫羸，面色微变，“怎么，莫老爷想拦我？”
莫羸抬头望着漂浮在空中的桂子，哪怕她是出了名的野，但毕竟是木墩城唯一一个能与堂姐相提并论的女子，也是堂姐唯一的女性朋友，莫羸并不想站在对立面。而此刻认真审视卜桂，莫羸着实被惊艳到了，她凌空高立时风雨绕行，哪有传闻中那般不堪？
“妖鸟。”莫老爷冷冷吐出两个字。
桂子神色错愕，这才想起自己未散去灵力凝成的羽翼，桂子冷笑一声，不想浪费时间解释，“让开。”
“木墩城容不下妖怪。”莫老爷面无表情，以命令的语气继续说，“但伯山和背青岭可以，别再回城。”
桂子笑了笑，终于认真看了莫老爷几眼，还是如自己印象里那般普通，“你有个好女儿，要惜福。”
莫老爷眉头微皱，刚凝出一团火焰，却被桂子振翅时的残风拍退。
“大伯！”莫羸赶紧上前扶住莫老爷。
桂子浑身被风包裹，与莫老爷擦肩而过。
莫老爷望着桂子离去的身影，神色阴晴不定，自己在晚颜关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色，在木墩城也说不上话吗？桂子先前的无视与轻蔑，是莫老爷无法容忍的，还有莫羸这个小辈在，莫老爷的脸色因羞怒变得酱红。
桂子却半点没将莫老爷放在心上，借着雷光，搜索下方树林里的边边角角，可迟迟未能寻到頔哥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最后咬破嘴唇，食指蘸血在空中画出一张符，她面色发白，颤声道：“风啊，告诉我頔哥的下落。”
数十朵祥云从伯山的远古丛林、云层之上以及遥远的背青岭聚集而来，一个个长着雷公脸的小人从云中钻出，它们叽叽喳喳簇拥在桂子四周，似在询问桂子什么。
桂子见风吼小妖们一副愤慨模样，下意识笑道：“不错，就是当初那个戳你们肚皮还贬低你们的混小子。”
一个风吼小妖鼓着嘴，回头指向伯山某处，它想破了脑瓜也没整明白那小子怎么值得让眼前这位大人如此挂记。
“谢谢。”桂子变戏法般取出几串糖葫芦，“这是报酬。”
风吼小妖们一哄而上，抢到山楂后喜滋滋抱在怀里啃着。
桂子温柔一笑，最后俯身往风吼小妖指着方向掠去，过快的速度以至于雨滴打在脸上，生生发疼。
頔哥正扶着一棵树，小腿被荆棘划伤，鲜血淋漓但仍蹒跚向前。
“吴頔！”桂子叫道。
頔哥回过头，望着高空之上的桂子，雨水打湿她的衣衫贴在她身上，既动人又让人脸颊发烫不敢直视，但这一次，頔哥的目光并未闪躲，“桂子姐，你来啦。”
頔哥没怎么犹豫，就扔下妖族男子留下的那颗漆黑种子，刚落在地面，一条条藤蔓便疯狂生长，食萍散着荧光的翠绿叶片挡住空中，成了这漆黑雨夜里唯一的色彩。
“你干嘛？”桂子被迫停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惶恐，“别乱来！”
“桂子姐，你不是希望我成为符修吗？”頔哥摸了摸脑袋，笑容干净又带了一丝苦涩，“而且，竹果的消息也是你告诉我的。”
“但我没让你胡闹，你要竹果，我可以帮你，但必须从长计议！”桂子控制风切断食萍的藤蔓，但转眼间又从断口处长出更多，一时间被困在原地，“小时候我们能安然离开山神腹洞，是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干，山神不会计较，但这一次，你是拿命冒险！那片竹林，是伯山的根！”
见頔哥无动于衷，桂子只好如实交代，“实话告诉你，小时候我们能进山神腹洞，不是运气，是我偷偷用灵力震碎了地面······你根本就找不到那处溶洞的！”
“让我帮你好吗？”桂子恳求道。
頔哥沉默片刻，忽然道：“桂子姐，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桂子愣了愣，似是被雷劈中，呆在半空中。
“我出身不好，照顾不好我娘，也帮不了阿立太多，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頔哥握紧拳头，擦了擦眼角，“但我不想做个废物。”
“桂子姐，你说过的，山神腹洞在蘑菇丛林底下，地表其实都是菌丝。”
“你也说过，这蘑菇丛林所产生的养分，都会汇向山神腹洞。”
不等桂子再说什么，頔哥就掏出匕首跑向一只茅屋大的蛇笼蘑菇，埋头钻进网格状的白色菌幕里。
蛇笼蘑菇有吞噬猎物的本能，在頔哥进入的一瞬间，整个蘑菇迅速收拢并沉入地底。
“不！”桂子绝望大喊，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頔哥的目的，他找不到山神腹洞的入口，是想被蛇笼蘑菇“吞掉”然后送去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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