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溅上海滩
第二天，丰盛的午宴之后，丁力决心写一份缠绵抒情的书信，用一种绅士的方式，再一次试探冯程程是羞涩的矜持，还是毫无悬念的明确拒绝。他深怕自己无法面对过早夭折的初恋，一定要秦易帮自己送信给冯程程。
还残留着些微弱阳光的私人书馆。秦易左顾右盼之后，迈着轻盈文雅的步伐，混沌在泛黄的书籍旁；正在思索着如何将这封信，安放在既显而易见，又不易被其他行色匆匆的过客发觉的角落。突然冯程程从一堆整齐的书层缝隙间探出头来。
“是谁在哪？”音丝尽落，那本该交织相遇的目光，却被一道慌乱的身影，和胆怯的转角婉拒了。
雪花在晴空万里的苍穹之下，再一次毫无征兆遗落在秦易眉宇间。他迈着犹豫不舍的步伐，吹嘘着轻盈漫落的雪花。樱花树素白的倒影旁，鹅卵石匍匐蜿蜒躯体的一角，那已经些许茫然蹙眉的边缘。一股屏蔽不了春心涌动，泛起了珊珊的涟漪。原本潇洒的前行足迹，就在那一声“谁在那？”，如此简单的问答里。仿佛一切的末路狂奔，拼劲身体最后一丝力量追寻的终点，刹那间，分秒后又回到了恍如隔世的原点。
“许文强？你有东西丢在书馆了！”秦易一闻此声，心跳加速，他没有想到她会追出来。而且自己的速度够快，怎么还会知道是他送的信件。秦易回望过去，冯程程一身平时难得一见的绣缎裙丝，淘气的黑色马尾，也融化成散发着茉莉花清香的青丝。她从樱花与纯白素雪临摹的山水画中走来，如凡间中难得一遇的仙女，亲临尘埃，在燃烧殆尽的欲盖弥彰之后，聆听着那阵阵的怦然心动。
“是吗？”秦易那迅速蔓延于沸腾血管的情愫，如果能片刻的包裹住纹印在脑海里那倔强的理智。那么他伸出的、强烈想要改变航线的双手，接住的绝不是那封看似情真意切，却乏味的文字书信。
“你…喜欢她？”冯程程递出那封书信，情不自禁的问了这句。她虽说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孩，但对于别人的私事并不感兴趣。这么一问，连冯程程自己都觉得奇怪，她有必要那么在意秦易喜欢谁吗？而秦易紧握着书信，莫名的紧张起来，大脑一片轰鸣。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怕她误解，又希望她能多想一点。总之就是很混乱。
“谁？”秦易假装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好反问了一句，谁？两人对于这封信都有自己的理解，但又不敢大胆的说出口。
“没有谁？”冯程程简单的言语之后，便勉强的挤出了失落的微笑，纤细颤动的双手，和凌乱无处安放的双眸，就要遗憾的转身离去。没有谁又是什么意思，冯程程真的问了一个连自己都清晰的问题嘛？她或许真的糊涂了，但我更倾向于她想问个明白，问个清楚，那个书信里的她是某个她，还是自己。
“你不想知道，那天书馆的黑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宝物嘛？”秦易想要和冯程程坦白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在她的面前再掩饰自己真实的身份。
“冯府偌大的宝库之中，关于你心中的宝物，你真的多虑了！关于冯老板心中的宝物，却不是在樱花雪景下，几句煽情动语就可以获得的！”冯程程如此直白的回答让秦易应接不暇，他傻眼了，他把那封信握得更紧，不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握力到底有多大，他是在酝酿一些吐露心扉的话语。
“冯…我…”秦易嘴角颤动的频率，几乎将那些情愫涌动的涟漪呼之欲出。冯程程花凌交错下的不舍背影，也定格在山水画泼墨点睛的分秒。就请说出那个字符吧，毕竟她天生就不善于描绘矜持和婉拒间所定义的模糊界限；就请伸出那份带着坚定爱意的双手吧，因为她在爱与被爱间粘稠的轮回里，天生就是无法自拔的被动旋律；请给出那一抹窝心呵护的拥抱吧，因为她确实没有勇气，越过那还没有一丝划痕的爱情屏障！
但遥远的钟声再次响起，樱花与漫雪始终会有停顿的片刻，秦易优柔里蕴藏着点滴顾虑的嘴角，他还是低声下气的叹出那牵强的：“再见！”或许他还没有准备好，或许他已经在心里说出来了，我喜欢你。可秦易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虚拟的世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明白了自己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没准下一秒他就会因为电脑主机某个电源的短路而灰飞烟灭。他真的喜欢上了她，所以才不忍心让对方经历即将发生的生离死别。
“等你富可敌国的好消息，许老板！”冯程程倒吸一口无色无味的凉气，埋怨的步伐消失在灰色空间的尽头。秦易在虚拟上海滩的事情终于完成了，他决定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去弄明白。
冰冷宽阔的室内，无影灯苍白影像的闪烁下，一丝滚烫的露水，从眼角旁迂迂回回的涌动。
“秦易，你醒醒！”杨警官焦灼不堪的目光紧盯着浑浑噩噩的秦易。
其实那颗湿润的灵魂早已经从另一个世界升华。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离别后，藕断丝连的牵挂，却是秦易心间难以释怀的源头。他呆滞不堪的神色纹丝不动，吓坏了一旁茫然困惑的杨警官。
“你哭了？”室内一定雨水都没有，秦易眼角的水滴无疑是他的泪水。所以杨警官既是在问他是否哭了，又是在问他哭的原因。
“没有，一些调皮的风沙吹进了眼里！”他或许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否定一些事实，不然在心爱的女孩面前，那副无动于衷的神情他又是怎么表现出来的。
“你指的是这间密闭的就连水分子都难以渗透的隔离室？”
“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我找到了答案！”秦易的所谓的无关紧要，倒不是他已经舍弃了暗恋的冯程程，而是他如果对抗不了神秘的主人，一切都是枉然，什么爱情，友情，生命都会烟消云散。
奋力一挥，秦易身上凝固的白色石膏，从一道细细裂缝延伸后的线路，顷刻之间如崩离的水花一样，四处飞溅。两人矫健急促的步伐，从地下室，快速的向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快步疾走。
“秦易，你恢复的可真快！”一天之前他可是在重大的车祸中，被大货车撞得粉碎性骨折，如今却矫健如飞，谁都会感到意外和不可思议。
“这也是明哲和墨珊选择我的原因。杨警官，现在我唯一不能明白的是明哲当年为什么要自杀？他走之前，有跟你透露些什么嘛？”
“当年他拿枪指着自己脑袋的时候，在看着手腕上的怀表，倒数八个数字！我认为他应该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主人下载到他的身上，就像我们进入虚拟世界一样，需要把思维连接到某个人的躯体上。倒数八秒，我推断是自杀选择的时间，他当年成功了！那姜藤教授为什么不选择类似的办法，他又在等待这什么。毕竟明哲已经离开了三年，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或许这才是明哲和墨珊出事的原因，难道这个办法被上面的主人识破了？”
“看来这就是姜藤教授愿意默默忍受三年的原因，他原本应该跟着明哲一样，去探寻神秘主人的世界；但是后来一些事情发生了，所以当年金塔集团那么多的骨干成员在后来莫名其妙的相继死亡。他们绝对是因为自杀上传实验牺牲的。”
“如果他们已经识破我们的办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坐以待毙，等待着他们愚弄我们的世界，等待着他们关闭电源，将我们赶尽杀绝！”
“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试一试！”
“什么办法？”
“举起手来！”
“什么？”令人费解的回答之后，信息还没来得及在脑海的反应弧顺利衔接。昏暗的角落里，无数支尖锐注射器，从半空之中，万箭穿心般的向着两人无遮无挡的躯体刺来。
噌噌的数声之后，秦易紧握着其中一支截断在手心里的坚硬的针头，无力的叹息道：“蓝色催眠！”分秒之后，他如一只乖巧的兔子，更像是一团酥软的绸棉，倒在了冰冷的泥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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